在座之人都被穆宏才这个回答惊住了。
秦桓亦是停顿了一瞬,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正经的穆宏才,问道。
“宏才是说……向燕娘弑父?”
底下传出来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想来大多数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甚至有人用痛心的目光隐晦地看向一脸大公无私的穆宏才。
哎!要不是穆大人为人实在太过公正,这时候如果将罪名推脱到这位太子殿下身上,该是个多好的机会啊!
生生错过,真的是可惜了。
底下炽热的视线他不是感受不到,但穆宏才依旧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嫁祸给太子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最好不要这样做。
即便他们身后有那位手眼通天的大人和地陛下圣宠多年的贵妃娘娘,但一国储君之位何其重要?
若生动摇,轻则朝廷混乱,重则社稷如危卵,大厦将倾矣。
在座之人大多数都年轻,没有见过当年这位殿下在北境之时,宛如修罗恶煞般的力量。
多少人的冤魂死在他的猎猎镰刀下,多少哭天抢地的悲怆于他耳边嘲哳作响。
可他就像是个无心无情冷酷到底的刽子手,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悲悯和犹疑。
如死水般的眼眸里,藏着淡漠与麻木,仿佛无人见过的地底深渊。
穆宏才曾亲眼看到过那双眼睛。
每每午夜梦回醒来,都惊得被褥湿寒连连,再不得安睡。
世人都道他穆宏才一生两袖清风,节俭清廉,甚至一度成为美名。
但只有他知道,这其中的缘由,除了一半是家族与自己的仕途之因外,剩下的那另一半,都源于那个眼神。
那个困扰了他近乎十年的眼神。
而现在,那个眼神的主人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可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容颜,却好似已与过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知道这是秦桓的伪装,还是他真的在京都的官场倾轧中变得面目全非,自暴自弃,但他心中的那颗警惕之心却丝毫不会变。
除非万不得已,除非满族倾覆,否则,他绝不会与这位太子殿下为敌。
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秦桓问完后,穆宏才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应道。
“是。”
秦桓挑眉:“可有证据?”
穆宏才:“有人证管家,请殿下传召此人。”
秦桓:“可。”
不多时,一个面色有些惊慌的中年男子很快便被压了上来。
他双眼通红,还有些红肿,显然是刚痛哭过不久,却因为突然被带了进来,而有些茫然无措与忐忑不安,却仍在尽力压抑,想让自己表现得不出错。
“小民参见殿下,参见各位大人。”
管家战战兢兢地下跪请安,说完后也没有抬头,而是一直磕在地上,局促不安地等着上面的人发话。
好在秦桓也没什么要为难他的想法,等他请完安后便直接让他起身了。
“起吧。”
“草民谢殿下!”
管家小心翼翼地起身,但整个人的身子却还是弓着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头却低在了胸前。
秦桓开始发问:“你是伺候知同的管家?”
管家答道:“是是,小民一家都在向府伺候,从小民父亲那辈就开始了。
大人救了小民父亲的命,也帮小民母亲出钱治好了病症,小民一家都对大人感恩戴德,忠心耿耿,绝不会生出丝毫不该生的心思!
请殿下明鉴!”
管家边回答边红了眼,一说完,又忍不住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请罪、表忠心。
而观他那几近饱满的情绪,和害怕颤抖得快要将头都抖下去的身子,几乎很难再让人怀疑他的忠诚。
他没那个胆子。
秦桓也有些无奈了,他温声道。
“不必如此,孤让人传唤你来,并非疑你是杀害知同的凶手,而是想问你一些事。”
管家听罢后,大大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任由冷汗汩汩地流入衣襟里。
“谢殿下,谢殿下,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问,您问……”
秦桓体贴地给了他片刻的休整时间,这才继续问道。
“你可知向燕娘此人?”
管家擦了擦额间几乎要流到眼睛里的冷汗,有些诧然的抬眸,瑟缩着不解。
“小民知道……”
可众位大人传唤他来问的不是关于杀害他家大人凶手的事吗?
为何又问起了女郎来?
管家心中忍不住担忧,但本能让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