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宏才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但穆宏才能忍,不代表他身后的其他心腹官员能忍。
他们起身,欲把这口出狂言之徒骂个狗血淋头!
“尔等竖子……”
——胡言乱语,枉做小人行径!
谁知这位心腹官员的骂还没出口,就被穆宏才抬手拦了下来。
心腹官员:“……”
心腹官员满腔‘豪言’只能憋回肚子里,闭嘴后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穆宏才全程没有回头,依旧板着脸,只是注视着昂首站立在那里的姜温韦,眼神很是复杂。
穆宏才阻止心腹替他说话,是因为他更有容人之量,亦或是更有远见吗?
都不是。
只是因为穆宏才心知肚明,姜温韦骂得没有错。
有些事,瞒得过远在京都的帝王与贵族,却瞒不住身在江南的官员与百姓。
世家从来清高,他们不经商,不侍俗物,那他们要怎么维持他们奢侈的生活呢?
简单。
让旁系经商供养他们,他们刷清名和官名,再给旁系当保护,形成一个封闭循环的圈子。
轮到他这里也是一样的。
他穆宏才做一个两袖清风、帝王称赞、甚至青史留名的大清官,给自己的族人提供保护伞,而族人以富贵供养他的亲友和子孙三代。
很公平的互利互惠,双方共赢——至少他们是这样觉得的。
但这事若是到了姜温韦的口中,穆宏才明白,那就不仅仅是简单的世家供养的事情了,辩论到最后,他这一方一定会狼狈落败。
所以,何不在最开始就阻止这场无意义的争论?
他不能带头将世家大族的把柄亲手送到正在上首紧握着屠刀的太子殿下手上。
穆宏才抬眸回首,看了眼秦桓。
恰巧,此时的秦桓也在看穆宏才。
两人捕捉到对方的视线后,均不慌不忙,相视一笑,再分离视线,重新将视野重心投射到在场的姜温韦身上,默契十足。
还不到时候。
两人默默在心中呢喃道。
而不远处,姜温韦仅仅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已经将阿根斥驳到有些精神恍惚。
他无助地呢喃道:“真的是我错了吗?错的人竟是我吗……”
脸上带着狰狞的痛苦与迷茫,仿佛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信仰都在瞬间崩塌。
可姜温韦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温韦:“当然是你的错。”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像花朵、却带着硬壳的东西,放到了阿根的面前。
在那儿混乱不已的阿根一见到眼前这个小小的东西,眼睛瞬间圆瞪如鼓大。
他哈嗤哈嗤地疯狂扭动着身形,想要拼死挣脱身上的枷锁镣铐,好将眼前那个小小的东西收入囊中。
可偏偏姜温韦计算得很好,即便阿根将守卫手中的铁索链子扯到了极致,低下头,匍匐下身子,用嘴去够,甚至他都已经到了那东西的面前。
但仍旧差那么一点。
就只差那么一点。
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却仿若天堑。
阿根气得双目通红,几欲充血,仿若一个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野兽,随时随地都可能暴起伤人。
而看阿根身后那两名守卫脸上紧张与警惕并存的脸,就知道——他们不一定能在阿根发狂的第一时间拦住人。
“呼……哈赤……赫赫……”
他嘴里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词语,让人胆寒得不禁心生退意。
周围离得近一点的江南官员已经忍不住地往旁边移了。
宁愿不顾风度地和身旁的同僚挤一挤,他们也不想站在那蛮人的附近。
要是被不幸殃及到了怎么办?!
他们这尊贵的身份,便是蹭破了一点油皮,那都是天大的事!
于是站在阿根周围的人里,就只剩下姜温韦和他身后尽职尽责地守卫们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姜温韦唇角一勾,最后直视着阿根仿若癫狂的眼神,语气温和地道。
“你没疯,我知道。”
“真正疯了的人,是装不成你这样的。”
阿根的身体有细小的一僵,若非死死地盯住他的人是看不见的,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诈他的姜温韦。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姜温韦唇角上扬的弧度微微收敛,甚至语气也愈加柔和。
但在阿根听来,仿若与恶鬼无异。
“向大人是贪了许多钱财没错,可这些钱财,大部分都被他以另一个身份散了出去,救济了百姓。
你以为为什么家里没粮的百姓哭嚎后第二日会出现粮种和粟米,为什么耕牛被贵族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