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生就会享受。
即便是那些视钱财如粪土的高尚人士也不会拒绝奢侈品,更何况是温饱三餐还未有着落的平头百姓呢?叶云没有变态的自尊心,悠哉游哉地跟着苏湄走进了龙城大厦一家高档服装店,衣服的价位到那个层次他暂且不知具体详细,但是看到那几个漂亮到可以参加环球小姐选美的服务员,就可以想象出这家店的奢华程度了。
苏湄随意挑了几套西装,递给叶云一套淡灰色范思哲,微笑道:“试试这套吧。”
叶云没有马上接,淡然地看着她,略显苦涩道:“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什么特别理由,我看着顺眼,不行吗?”苏湄倒是十分洒脱。
“这理由够味。”叶云嘴角微翘,接过范思哲,转身走向试衣间。
苏湄悄悄冲着他背影皱了皱鼻子,显得很小女孩子气,然后漫不经心地浏览起其他款式的西服,纤细指尖轻轻滑过每一件,神情清淡如菊。一个漂亮的销售小姐正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声如黄莺地介绍着每一套西服的情况,挺敬业。
片刻后,苏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来,赫然见到那个挂着淡然微笑的年轻人穿戴整齐地站在试衣间门口。那一刹那,竟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儒雅气质从他骨子里渗出,夺目耀眼,光采照人。苏湄的芳心忍不住怦然心动了一下,剧烈得像一场高烈度的地震,她连忙暗自呸了自己一口,才消弭不少花痴。转头见到那几个漂亮的女孩也是眼光灼灼,苏湄不禁又白了一眼那个可恶的年轻人。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花心男人,苏湄在内心狠狠地暗骂了叶云一句,旋即面带职业微笑地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嗯,不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看着你顺眼多了。”
“是不是芳心暗许了?”叶云玩味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噙着邪魅的笑意。
苏湄脸庞微红,横了他一眼,微嗔道:“呸!真是会做白日梦。”
“我该脱下了吧,这几万的玩意儿太贵重,压得我不舒服。”叶云耸耸肩道。
“不许脱,我卡都刷了。”苏湄脸上那一抹红意尚未完全消退,别有一番韵味。
“我穿不惯。”叶云苦笑道。
“我觉得挺好,就穿成这样陪我吃饭,我心情好,胃口才好。”苏湄的语气不容拒绝。
“你可别后悔啊,我是翻脸不认人的,过后你再想问我要回来,我可不给。”叶云认真道,收起了想脱掉衣服的动作。
苏湄也不搭话,咬着嘴唇,强忍住笑意,白了一眼这个让她经常方寸大乱的男人,率先走出店门。
一个人做事会很无聊,许多人做同一件事也不见得有趣,比如塞车。
市区的环城路经常堵,车子开得并不快,蜗牛式地忽走忽停,缓慢前进。
苏湄见着叶云一路沉默,有些奇怪,侧脸问道:“不高兴呀?”
叶云直视着前方的汽车长龙,轻声道:“高兴。”
苏湄撅撅嘴,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觉得穿着女人付钱的衣服,心里不舒服?”
她生理方面没有洁癖,但在心理方面绝对洁癖到苛刻,最不喜欢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
叶云修长手指轻轻扣着车窗,问了句:“这玻璃,你觉得用钻石割,能割破吗?”
苏湄有些愕然,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
叶云语气并没有不耐烦的冷漠,侧头看着她,仅仅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能割破吗?”
苏湄不知他念得什么经,嗫嚅道:“能当然是能的,不过估计也没有谁会傻到拿钻石割玻璃吧?”
“这就对了,我只是一块普通的玻璃,拿钻石来割,太浪费。”叶云不卑不亢道。
苏湄怔住,看他的眼神也微变,沉吟一会儿,轻声道:“你在介怀?”
叶云轻轻摇头,反问道:“听过‘快乐=物质\/欲望’这条方程式吗?”
苏湄的心里涟漪圈圈,连前面的车开了一段距离都没发现,是后面的车不断摁喇叭才回过神来,赶紧往前跟上前车后,才回答道:“没有。”
“这是美国经济学家萨缪尔森提出的快乐方程式。从经济学的观点看,物质消费越大,欲望越小,快乐就越大,正应了中国人的一句古话‘知足常乐’。反之,如果一个人的物质消费有限,而欲望无穷大,将会怎样呢?莫泊桑《项链》中的主人公路瓦栽夫人就是个典型代表,有那么多梦想,又有那么多陶醉,她怎么能不痛苦、伤心呢?”叶云轻声道。
苏湄静静听着,很久,侧脸抬眸望了眼他,轻声道:“你不是那种人。”
叶云没有否认,轻笑道:“如果你遇着了别人,这套范思哲也许就是欲望的一个缺口。”
苏湄含笑瞪着他,打趣道:“看来老天爷还真挺关照我,让我碰着你这么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