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眼下既已醒来,身体应暂无大碍。只夫妻房事上,还请世子务必谨记老朽所言。”张民升背着药箱临出门前,意味深长地又叮嘱了顾定方一句。
话音未落,辛怡就见顾定方脸色唰一下又难看了几分。一双漆黑的眼眸望向她时,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透着彻骨的寒意。
辛怡刚醒过来,并不太懂张民升说的房事什么意思,懵懵地看着顾定方:“你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忙的很,还没到午膳时间,就又被请进宫了吗?
顾定方沉沉看着她,并未开口回答,只返身走到那高几旁时,一掌拍在上面。
辛怡就见那高几轰然碎裂倒塌,连着上面的烛台茶盏都摔落了一地。
她还生着病呢,他就在这乱发脾气,辛怡不悦地抿了抿唇:“顾定方,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还是你发疯?”
顾定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辛怡,如墨的黑眸里有暴虐的戾气在翻滚,
“辛怡,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躲我,不让我碰你,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狠心冲自己下这种毒。”不惜赌上以后的子嗣,搭上小半条命。
当时在车厢内看到她喝那盏茶,他就觉得奇怪,佛珠都掉进去了,为什么还往嘴里送,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亏他之前还欣喜的以为,她转性了,开始慢慢喜欢他,对他好了。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觉,这女人从头至尾,只会想方设法地逃离他。
既然她这么不愿看到他,不想和他在一起,他走就是,也好过她这般没轻没重地折腾自己。
顾定方转身要走,不料后襟却被一双小手给死死拽住了。
辛怡颇有些无语地瞪着他:“顾定方你怕不是有病吧,我躲你?我有必要再躲着你吗?”他俩都已经那样过了,她还有什么好躲他的。
说着,想到新婚夜的情形,好像还是她先撩的火,辛怡脸上一躁,懊恼地转过头去。
顾定方本还在气头上,结果被辛怡这凶巴巴的小眼神瞪过后,反应过来的他,忽然又有些想笑了。
貌似,真是他想多了。
回想新婚夜,他可是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吃的不该吃的,全看过吃过了,这丫头确实没什么好再躲着他的。
并且以他对这丫头性格的了解,如果她真心讨厌他,不想让他碰,多半也会冲他下毒,怎么可能会舍得自残。
想通了的顾定方心情忽然间就多云转晴了,一屁股坐到床帮上:“那是为什么?谁犯得着你这般折腾自己?”连苦肉计都使上了。
提起苦肉计这事,辛怡也是有口难言。
虽然这次中毒她是故意的,但前世,她却是被这佛串害得不浅。
前世母亲在她成亲不久后病逝,因思念母亲,这佛串她日日都贴身带着,直到半年后毒发。差点要了她大半条命,张民升更是诊断出一年内夫妻不得行房、无法孕育子嗣的结果。
再加上她之前因与顾定方赌气,两人一直拖着没有圆房,顾定方听到这个结论后,雷霆暴怒,差点一把火烧了怡心院。
只可怜辛怡当时百口莫辩,佛串是母亲亲自去静月庵为她求的,如今母亲和送佛串的静慈师太都已离世,她去哪自证清白?而因为此事,两人的关系也一度降至冰点。
所以重活一世后,辛怡才算好毒性和毒发时间,选择出主动击。万幸母亲和静慈师太都还健在,想来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总之母亲会冲她下毒,她是打死也不相信。如果她没有料错,幕后黑手定是那个人。
辛怡一直没开口,倒是顾定方见她神色变幻不定,眸子一眯,忽然想到什么:“莫非你是为了与你那义妹争宠,让你父母兄长因此更怜惜你?”
长兴侯夫妇虽只生了辛怡一个独女,可如今的长兴侯府上,却还有一位二小姐。她名唤辛怜,是侯夫人后来收养的。
十三年前辛怡丢失后,长兴侯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地去静月庵为女儿祈福。后来有一次下大雨,竟让她在山路上捡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
见小姑娘与亲生女儿年龄相仿,长得又有几分相似,长兴侯夫人便把其带回府收为义女,取名辛怜。
可能出于职业习惯,顾定方问完后便咄咄逼人地盯着辛怡看,恨不能将人盯出个窟窿来。辛怡不喜欢他这刺探的眼神,索性从善如流道:“你若这么想,便就当是吧。”
本来她也确实想知道,在眼下的父母眼中,是辛怜重要,还是她这个亲生女儿重要。毕竟前世父亲最后抱的那个手上有红色胎记的孩子,就是辛怜所生。
终于等到了答案,辛怡话虽说得勉勉强强,顾定方却是看得出,他这小妻子并不太喜欢那个义妹。
唰一下站起身,一把抓过旁边的绣春刀道:
“不就一个丫头片子么,至于你这般,本座现在就去处理了她。”别说只是个长兴侯府的义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