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之间。
住持听闻秦桑远道而来,似要与他探讨佛理。
世间至理,佛道共通。
但佛门辩经自有其一套规则。
入西漠之后,秦桑了解过佛门精义,倒也能勉强应付。他伪装成信徒居士,而非游方僧,编造了这样一番说辞,正是这个原因。
僧严住持听罢,知晓秦桑并非皈依佛门的真居士,不会对他有太高要求。
“近来听闻有一位居士在瀚海礼佛,举止恭谨,想来应该是明月居士了,”僧严反问,“明月居士既然幡然悔悟,意图消去业障,何不择一庙宇,皈依我佛?”
“末学担心红尘未了,冲撞清净之地。”
秦桑恭声回道。
僧严闻言,微不可查摇了下头,自以为看破了秦桑的心思。
此人恐怕礼佛消业是假,在修行上遇到了瓶颈是真,苦修无果,意图在佛门寻找突破契机。
沙海佛国,万众佛徒。
此类情形屡见不鲜。
有的甚至干脆剃度出家,彻底改换门庭,改修佛门功法,实则心中对佛陀没有半分敬意。
不过,就算那些真正的佛宗高人,又有多少虔信我佛,否则何至于连个自称‘菩萨’的猖狂之徒都辩不倒?
若非很多佛门的功法神通能从佛经寻到印证,甚至有可能获得精进的机缘,怕是连佛经也不会打开。
僧严有心改变佛门风气,却自知量小力微,心中暗叹,并未揭穿秦桑,“明月居士经三千佛国而来,怎么看那位月光菩萨?”
说着,僧严下意识看了秦桑一眼。
一个明月,一个月光,真是巧了。
“末学不敢妄言,只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月光菩萨是何来历,既通佛理、明佛性,便是至圣先师,末学心向往之。”
秦桑讨巧答道。
僧严却瞠目结舌,肃立半晌后如梦方醒,对秦桑深施一礼,“幸得明月居士点醒,是贫僧着相了!”
秦桑无言以对,他对僧严的想法不感兴趣,只想尽快把话题引导到隐禅寺上。
有此一着,僧严却对秦桑愈发热情,竟声称秦桑生具佛性,“明月居士若不愿剃度,不妨在寺中挂单修行几日,贫僧望与居士促膝长谈。”
闻听此言,秦桑心中一动,故作犹豫之后点头应下。
此后一段时间,秦桑依旧我行我素,清晨出门,去各处寺庙,一丝不苟燃香拜佛,晚上便返回贝山寺。
每当掌灯时分,僧严住持便会寻来,与他谈经说法。
僧严乃是真正的信徒,秦桑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佛门修士里非常少见。
起初,秦桑只是怀着应付僧严的心思,准备等待时机成熟,打探隐禅寺的消息。
过了几天,秦桑越听越感兴趣,甚至开始精心钻研起佛经。
他能取得今日道行,心志坚定,不可能真的皈依佛门。原因是他发现,研究佛经似乎对《七师佛印》有好处。
之前他已经将《七师佛印》前四印修炼大成,如今再看,前四印分明还有很多精妙之处,被他忽略了。
《七师佛印》并非单纯的杀伐神通这么简单,暗合佛理,他‘炼成’的前四印,彼此间相互呼应,前后排列的顺序也暗藏玄机。
为此,秦桑向僧严住持借来贝山寺珍藏的佛经,几乎都翻阅了一遍。
他当然没有忘记此行真正的任务。
经过耐心铺垫,自然而然引到隐禅寺上。
“今日礼佛,无意间听一位法师说起一则秘辛,”秦桑露出好奇的表情,“多年前,瀚海并无佛光普照,有一位大德高僧孤行至此,建立第一座佛寺,弘扬佛法、普度万民,不知是哪一座圣寺?”
僧严闻言一笑,“明月居士说的圣寺是隐禅寺,那位大德高僧乃是弘一尊者,隐禅寺正是当今的竺兰寺。”
秦桑闻言一怔,“为何改名?”
弘一尊者就是留下佛骨舍利的那位大德高僧。
此尊者非沧浪海商盟的尊者,是佛门对元婴修士的尊称。
竺兰寺乃当今瀚海七星之首,原来承袭了隐禅寺道统。
这么简单,他之前竟然没打听到。
“非是改名。”
僧严摇头,“弘一尊者原本法名道育,少时便在竺兰寺修行,修为有成,云游四方,见瀚海邪魔横行,发下大宏愿,助瀚海万民脱离苦海。邪魔势大,弘一尊者担心为师门引去灾祸,便隐姓埋名,建造隐禅寺。后弘一尊者打开局面,竺兰寺恰好为强敌所迫,遂将僧众迁徙瀚海。”
提及弘一尊者,僧严不掩饰敬佩之情,“弘一尊者曾言功德在心在行,不图虚名,暮年时恢复原本法名,青灯古佛,直至坐化。直至竺兰寺大敌的势力衰落,恢复‘竺兰寺’之名,其后又在寺中为弘一尊者修建了一座佛塔。竺兰寺每隔十年举办一次法会,起初便是为纪念弘一尊者,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各寺弟子好勇斗狠的场所。”
秦桑恍然,暗道原来如此。
潇湘子当初发现佛骨舍利的时候,竺兰寺还叫隐禅寺。
僧严有一点却是说错了,弘一尊者并非正常坐化。
潇湘子分析,弘一尊者很可能是在冲击元婴后期瓶颈时出了变故,身死道消,留下佛骨舍利。
按照常理,弘一尊者自己突破失败,即使遗留下特殊的舍利,也不可能帮助后人突破相同的境界。
潇湘子却在佛骨舍利发现了点儿不寻常的东西,怀疑弘一尊者突破时借助了某种佛宝,圆寂之时,舍利和佛宝意外融合,形成独特的佛骨舍利。
这种舍利是无法复制的。
竺兰寺为弘一尊者建造佛塔。
佛骨舍利是否就供奉在佛塔之中?
秦桑心中暗喜,暗道终于找到线索了,继续询问,得知下一届法会就在两年后。法会举办之日,各寺弟子均可进入竺兰寺,可能有接近佛塔的机会,是最好的观察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