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光凄迷。
独自信步乱走。端午汇演结束了,实验室的门也关上了。我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其实,我应该回宿舍备课的。我又接了一门新课。可是,此刻的我,无心想这些。我很失落,莫名的。我是自愿接受替演的,我也可以理解刘老师和丁玲的处境。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内心依然抗拒这样的安排。
电话突兀地响起,我掏出来一看,是陈学长。我连忙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接了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已经传来陈学长热情似火的声音:“小学妹,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
我突然想起,今天也是催化组聚餐的日子。
陈学长至今都不知道,我已经不用去实验室了。他这个神经大条的人,肯定不会留意到,架子上少了一件我的实验服。
真是如鲠在喉,我艰难地说:“陈学长,我今天有事不能去了。你们吃得开心点。”
“挺开心的。大老板去当评委了,小老板们也吃完走了。你怎么最近都不来了?”
我能怎么回答呢?原本要参加汇演的,如今被人踢走了?
我说:“明晚我们又能见面了,你不是要上课的吗?”
“也是。对了,你看到小路了吗?”
“路学长?没有啊。”一提到路浩然,我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抬头遥望着夜空中的白月光,心里一片清朗,他是我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路浩然之于我,犹如月色之于夜空,是唯一。夜空拥有浩瀚的繁星,而我抬头,一眼看到的,依然是皎洁的月色。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不愿放弃,我也放不下。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路浩然。
他缓缓向我走来,夜色朦胧了他的脸,但在我心里却越发真切起来。他终于站在我面前,一步之遥。他望着我,我也呆呆地望着他,眼泪却止不住簌簌往下掉。
他淡淡地说:“不愿接我电话了?”不是质问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自从那晚我看到陈学长朋友圈里他和李学姐对唱的照片,我的心里一片死灰。我不再回复他的消息,也不接他的电话,我不去实验室。大部分时间,我不是在外打工,就是在宿舍躺着。
我倔强地沉默不语。
他伸手,我本能地后退。
他叹了口气道:“听说你喜欢我,是谣言吧?”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我紧张的时候,习惯性去摸耳边的头发,这才发现,电话居然没有挂断。我明明点了,怎么还是通话中。我赶紧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到包里。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对吗?”
“……”这话我真心没法接。
“你喜欢小陈吗?”他指的是陈学长吗?我管他说哪个小陈,反正我都不喜欢。
“陈学长挺好的,哦,不是那种喜欢。” 我有些语无伦次。
路浩然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二次叹气了。他和我说话很无奈吗?“你的表演很精彩。”
“我的表演?”我重复着他的话,猛然惊觉:“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得出来。那个弹琴的人就是你。”
一股巨大的喜悦犹如惊涛拍岸,猛烈地在我的心房里撞击。他居然知道!而且他觉得我很棒!别人知不知道,会怎么想,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我已经掩饰不住笑意,低着头捂着嘴,不留神,一下子被他拥入怀里。他的双手扣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小仙女,何时陪我看电影?”
那天在电梯里,他曾提议看电影,我没有正面回应他。此后,他没有再提,我也不敢当真。
我依然沉浸在喜悦中不可自拔。
他掩饰不住失望看着我:“你要逼死我吗?”
我逼他?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的双手用力收紧了,死死扣住我的腰往他身上按。他无奈地说:“好吧。我已经买好电影票了。你不去也得去。”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有些气急败坏的人,他真的是路浩然吗?他一直都是从容淡定的模样。连续发了两篇影响因子极高的英文论文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瘫脸。我暗自觉得好笑。我的手一直垂着,但腰间力气太大了,我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口,努力拉出一丝生存空间。这是学校好吗?礼堂后门也是公共场合。这样真的合适吗?
他终于放开了我,一脸悲伤的神色。他说:“明天的上午十点半,万达影院。我在门口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明白了。”说着,他伸出手,看到我没有任何反应,原本伸出的手,紧紧握拳,然后无力地垂下。
等他走远了,我才如梦初醒。指尖隐隐仍有他胸口的温度。
突然慢下来的日子,让我感到索然无味。不用去刷瓶子,不用去国乐社排练,都让我无所适从,尤其是毕设还没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