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姿势,遥望他们离去的背影。
冷明烛凑近她,面带探究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那你方才那么高兴?”冷明烛道。
冷清平干笑两声,“哪有高兴,阿姊看错了。”
……
殿堂之上,明珠作灯,玉璧为屏,杨柳腰肢,歌舞升平。
今夜的庆功接风宴,明帝果然亲自出面,同文武官员、一众凯旋将士举杯共饮美酒,亲口赞颂将之才奇,兵之勇猛,上下一心,国之筑基,并赐下无尽封赏。一时亮如白昼的殿堂之上,群臣振奋,觥筹交错,伏地大拜山呼陛下圣明,大厉千秋。
此情此景尽显厉朝国威,众人兴致高昂,开怀畅饮,但对于新楼一众来说,自然体会不到那份骄傲自豪。
敏波王子表情微妙,安静地坐在席间,朝臣参拜时他心里不快,文武山呼大厉千秋时,他更是如坐针毡。好在,明帝很快便离开筵席,特意嘱咐众人自在宴饮。
广德公主冷谨言始终关注着敏波王子的情况,明帝前脚刚走,她便走过来,矮身坐在他身边,提壶往杯中斟满酒水推到敏波王子面前,抬手指向众星拱月般被人敬酒的孟杭,“想来王子也知道了,那位便是凯旋的孟大将军。”
敏波王子不解地看向她,又看了眼被众人拉着讲述边境战况的人,迟疑地点头。
“王子不去敬一杯酒么?”
那日同游之后,敏波王子本就波澜的心更是悸动,自此便将冷谨言视为自己的未婚妻子,人前人后不免更为亲近几分,因此并不隐瞒自己心中不悦,道:“不想去,我不太喜欢这个人,可能因为我打不过他。”
冷谨言先是一愣,而后缓缓笑起来,没想到这位小王子倒是实诚,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由心头一软,“罢了,你是王子,孟将军再如何风光,也还不及你位尊高贵,要敬也该他来敬你才是。你若觉得无趣,我可陪你出去走走,来时见外头月色尚可,可以一观。”
坐在这里也没人理会,倒不如避开喧闹,眼不见为净,闹个清闲,如此想着,敏波王子牵起冷谨言的手,一同出了大殿,往外面游园赏景去了。
殿中官员众多,你敬我来我敬你,好不热闹,少了两三个人倒也没人分神注意。
而冷明烛作为光环中央之人的未婚妻,自然也被圈到光环之中,一杯杯美酒敬过来。能进来殿中参与今日庆功宴的,自然不是寻常军将,大多身负要职,家世显赫,打小与孟杭冷明烛同辈长大,有些交情,因此哄闹起来也不生疏。
好在冷明烛也算给面子,面对劝酒,来者不拒,甚是豪爽一杯杯灌进腹中,但饶她酒量再好,也耐不住人多酒烈,不多时那玉白雪肌便现酡红,双目润水目光迷离,银灰瞳中雾蒙蒙一片,好似坠入缈缈仙境,只待她双臂一展,飞身而起奔月羽化。
她身边蓝裳女使心急如焚,一手扶着她,一手隔开前来敬酒的人,好言好语劝道:“今日饮得多了,回去该头疼了。”
冷明烛却将头一摇,“你满意了?”
“什么?”
冷明烛挥退围在面前的众人,疲惫地往椅背上靠去,迷离目光落在扮作女使的许靖池身上,对他招了招手,将人唤到面前蹲下,抬指挑起他的下巴,拇指将那莹莹红润反复搓弄,哼笑道:“你不就是想听我说那些话么?听到了,心里可舒畅了?”
“你,后悔了么?”许靖池仰着脸,任她动作。为了扮作女郎,他脸上特意上了薄薄一层脂粉,凛凛剑眉化成弯弯柳眉,颊上淡淡地晕了几许霞红,此时面庞柔美娇艳,目若秋水,真真是个极美的女子面。
指尖划过眉心下颌,许靖池的心也跟着轻轻颤抖。不可否认,当他听见她与孟世子说的那些话时,简直欣喜若狂,她心里没有这个人,才会果断决绝的斩断与他的牵扯,即便婚约不可更改,但她之心仍冷硬如磐石。
可现在来看,她毫无节制地饮酒以及方才问自己的那句话,都在昭示她心情并不好。
是因为狠心和孟世子说了那些话并非出自本意?
还是说心生懊悔,又怀念起过往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