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池的头又涨又痛。
他蜷身躺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昏黑,许靖池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四肢都被紧紧缚住。
那锁链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贴着皮肉的里侧有尖刺,正扎在要紧穴位脉门上,叫他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很有可能划断手脚筋。
他轻轻挣扎一下,痛得出了一头冷汗。
调动内力,竟丹田虚无,半点力量也没有。
应该是被用了控制内力麻痹身体的药。
身处之地像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只有墙壁角落燃着一盏灯烛,火光微弱,叫他勉强能看清身边环境。
一桌,一椅,一扇黑漆漆的窄门,再无其他。
这是在哪里?
他记得有来自东境的信,刚从信使手中拿过,还不及拆开看一眼,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便到了这个地方。
能在昭华公主府门前把他悄无声息地劫走,还能叫守卫毫无察觉,会是什么人?
伏血卫!
许靖池的心,渐渐沉下去。
单打独斗宋嬴不是他的对手,但论阴招下作手段,伏血卫向来无所不用其极,而他接到来自父亲的信件,欣喜当头疏忽大意,叫他们钻了空子。
许靖池身体一僵。
信,那封还没来得及开启的信件。
其中写了什么他还不知道,如今落到伏血卫手里,无异于落到圣上手中,揭露身份不可怕,可怕的是圣上会如何想静北候之子和昭华公主的关系?又将会给父亲和东境带来怎样的麻烦?
此间不知日月,被关在这里多少时日不知道,冷明烛那里发生什么也不得而知,许靖池从没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七上八下、忧惧恐慌过。
正想着出去的办法,只听那道漆黑窄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然后缓缓地打开了,从门里走出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来。
那人一身灰衫,低着头,双手端着个不小的破旧陶碗,碗里盛了米饭盖了看不出是什么的菜,弯腰放到地上,再一点点推到许靖池面前。
抬头时发现许靖池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灰衫人瞬间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一缩。
许靖池皱眉,张开干裂起皮的双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许久不曾进水,声音变得沙哑又模糊,好在还能说出完整的语句来。
那灰衫人又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回答不了他的问题。然后不待许靖池反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原路离开了。
许靖池动一动身体都难,更别提想拦住人家,盯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影,一瞬心死,又气又急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些许平静。
这些人看他看得极严,想从送饭看守的人身上下手必定行不通了,可是手脚被缚,内力全无,单凭他的能力想逃离更是难如登天。
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碗旁,才发现连双筷子、勺子都没有。许靖池不由自嘲一笑,暗道人家想得周到,自己双手被绑成这个样子,就算给了筷子也拿不住。
他颤颤地伸出双手,忍下刺穿经脉的痛处,抓起碗中的食物塞进嘴里。
碗放在地上,他便不得不也跟着将身体趴伏在地,双臂支撑着身体的力量一挥一动很困难,不到一会就累得歪着躺倒歇息。
而那饭菜,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剩饭剩菜,又凉味道又怪,吃进嘴里几乎要呕出来。
从未入口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像泔水一样。
许靖池抿紧嘴吧,伸长脖子强迫自己将食物咽下去,他需要维持体力,需要慢慢恢复力气,再想办法伺机离开。
他这里暗无天日,水深火热,外面却阳光明媚,一副太平和乐的盛景。
前些日子,广德公主携一众亲近仆使和敏波王子诸位使臣出发启程,前往新楼。
那天冷明烛并没有出门去送,因为许靖池的失踪,已经叫她对这些走流程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即使装装样子都懒了。她心情不好,底下时候的人自然不敢上赶着触霉头,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做事,尽量不在冷明烛眼前出现。
只是,孟杭不是那种人,许靖池的事多多少少被他察觉了些,今日终于抽出休沐的空挡,在明帝一片看好的眼神中打着联络感情的名头,来了昭华公主府。
园内新置了石桌,桌上摆着热茶和各色点心,只是除了那茶水,其余东西都一动没动。
冷明烛坐在桌旁,十月中旬,天气虽凉,但还不至于用寒冷来形容,她的怀里却抱着个温暖的小手炉。
见孟杭走过来,冷明烛歪头瞥他一眼,下一刻却微微皱眉,像没看见对方似的转回头,“你怎么来了?好好的休沐日,到我这白白浪费时间。”
“想见你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