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小食,自然入不得她的眼,更进不去公主府的大门,但现在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便生了口腹之欲。
很快,孟杭举着两串晶莹饱满的糖葫芦递给她。
冷明烛怔愣一瞬才接过,一手拿一串,随便咬了一口,没嚼几下,便皱着眉头丢回给孟杭,“你自己吃吧。”
“怎么,不好吃?”
冷明烛撇撇嘴,只觉得那股又酸又甜的腻歪感还在唇齿间纠缠不休,边走边道:“外面太甜了,齁得慌,里面太酸了,倒牙。”
孟杭倒是笑了,张嘴咬下一颗,慢慢吞咽下去,然后点头赞同道:“是有些不一样,看来是商家没挑选好原料。”
他一连又吃了几颗,直将一串消灭转头去吃另一串,要不是冷明烛亲口尝过,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她看得龇牙咧嘴,口腔中酸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好奇道:“为什么还在吃?你感觉不到酸吗?牙齿不难受?”
“拿着碍事,不如吃了。”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冷明烛劈手夺过剩下的那串糖葫芦就要随手丢掉,却不想那人竟手疾眼快拦住她,又拿了回去,“别扔,好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
冷明烛冷眼抱臂道:“那你吃吧,我若再拦着你,便要成了那浪费谷粟粮食的奢靡之人。”
不容孟杭说话,冷明烛念经道:“是是是,你们行军打仗的人,时常粮草不足吃了上顿没下顿,驻守在外也有饥寒交迫的时候,这些阿娘外祖都教过我,我不敢违逆,而民生愁苦,百姓潦倒,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饿殍遍地,我身为大厉公主,更应该以身作则,通达爱民,亦不可浪费一米一粟。”
孟杭屈指点她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阿曦这张嘴,越发凌厉。你有这样的心,我很高兴。我看了一下,今年天象偏旱,农户庄稼收成都不大好,朝中虽然出手援助,但臣民勾结层层剥削,到底不能面面俱到真正落实到受灾的每家每户,你我这般只能瞧着,无能为力,便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吧。”
冷明烛哼道:“用你来教我做事?我在各地有产业铺子,早就派了银钱下去,朝中特使顾及不到的偏远地方,我也一早就让人过去看了,今年虽旱,但还不至成灾。”
“这些年你果真成长了很多。”孟杭看着她时,一脸欣慰又骄傲的笑容,“独当一面,未雨绸缪,食民之禄行利民之事,百姓会感激你的。”
冷明烛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可别,用不着谁感激,要不是为了民众口碑、民心所向,来日能助我成事,我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费钱费力费时间!”
孟杭只是轻轻地笑,和她并肩前行,看着长街路上人来人往,欣赏来来去去的人们或喜或悲。
倒是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悟,只不知为何,竟从这喧闹中体会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心来。
冷明烛脚下步子一顿,对自己的心情有些迷惑不解,挣开与孟杭交握的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抓起对方的手掌看了看。
她素来养尊处优,那双手秀窄修长,丰润白皙,指甲柔和似带珠泽,但因着她常年习武练剑,掌心便多了些薄茧。
而孟杭一身武艺出神入化,长兵短刃无一不通,交兵打仗刀剑无眼,他的手掌粗粝可怖,有划开虎口的伤疤,有齐掌而削的刀伤,连掌心中的纹路都有些模糊了。
她捏了捏那疤痕纵横的手,拉着人继续沿街漫步,不经意似的轻声问道:“乘舟,若是按现在的局势走下去,你还有为将为帅的可能吗?你的抱负,你的理想,当真舍得下?”
孟杭温声道:“今日陪你出来散心,看看景赏赏花不好吗?”
“不好,我府里什么景什么花没有,需要跑到这来看?”冷明烛往他手臂上狠狠拧了把,听到一声忍痛的闷哼,催促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