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洲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一字一句皆是锥心的痛,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师姝的神经。而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至极,眼底没有丝毫的情绪浮动,好像对这些难听不堪的言语习以为常了一般,好像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对不起,我的孩子……
师姝强忍着泪水:“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她转过身,抹了抹眼泪,抬脚正要走,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了出来,发出清脆响声,两个人同时往地上看去。
仇远洲将地上之物捡起,擦了擦上面的灰,不知触到了什么地方,他动作一顿,竟在上面看到了兰姑浮印!
“发簪是定情之物,若是心悦一个人,便送给她……”
“这是我族特有的法术圣印,只对心爱之人……”
“爹爹教给你了,远儿定要记好……”
他思绪全乱,缓缓将簪子递了过去:“前辈,您……东西掉了。”
师姝接过,拿着簪子指尖微颤,她说了一句话:“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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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兽被封在赤山上数万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除掉的。”明焕坐在尔玉阁里的台阶上,满面愁容。
仇远洲回来后便在椅子上坐着,眼睛愣愣地盯着地面,整个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焕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簪子、圣印、还有……他猛地抬起头,想起从师姝身边走过的时候,便总能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那香气好像是……
他转头情绪激动地问道:“这儿有荼蘼花吗?”
“怎么了?”明焕一脸茫然。
问过侍卫,侍卫给他们指了个方向,那儿是神界花园所在,靠近星象城,两人去到那里,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两株荼蘼花。
仇远洲蹲下,凑近闻了闻。
是这个味道……
只是巧合吗?
她听到自己名字时惊讶的表情。
她对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
以及方才谈起身世时的动容……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他答案。
可如果她就是母亲,咫尺的距离,为何不来与他相认?他开始动摇。
仇远洲心事重重的样子被明焕看在眼里,她没有直接开口问,而是过去转移话题道:“不要不开心了,今天是祭雪节,到了晚上的时候,缥缈大街会很热闹的,我带你去看看?”
仇远洲见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便没有再皱着脸,露出笑容:“好。”
他抓着她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
他相信,母亲不与他相认自有她的道理,眼下最棘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或许还不是时候,又或许她在想如何开口……
每逢佳节倍思亲。
许是过节的缘故,街上的人们都是结伴出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一天是最开心的了。
神界的祭雪节就好比人界的中秋节,都是团团圆圆的日子。
“下雪了。”仇远洲伸出裹在大氅里的手,接住了雪花。
明焕反手握住他,掌心一瞬的冰凉,很快一阵温暖直达心底:“兄长说,等到夜里,神界会下一场这一年当中最大的雪。”
神界地处天之南,此前本没有冬天,从前的神族不会轻易离开玄幽境,族人便去收集鹅毛,用鹅毛来拟下雪的场景。先祖旷奚之爱妻黎元氏踏遍山川寻得雪种,却因顽疾发作在归来的途中病故。
她托传天雀将雪种带回神界,神界自此有了冬天。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了洁白无瑕的雪是什么样子,真正的漫天飞雪到底有多美。
族人将黎元氏奉为雪神,在她故去的地方修了一座她的石像以表纪念,而她故去的日子便定为祭雪节。在这一天,大雪开始的时候,人们便会在大街上,朝那个方向祭拜。
“这便是祭雪节的由来。”
明焕和仇远洲手牵着手,漫步在缥缈大街上,风灯挂满了路边的窗檐,前面的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他们的将来。
不知哪儿是尽头,不知有没有尽头。
停了一刻的雪又落了下来,这场雪比往常的要大得多,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敛去了脸上的表情,朝同一个方向拜去。
那里,也正是雪花吹来的方向。
他们虔诚地向雪神祈祷。
祈祷能与所爱之人长长久久。
神之所爱。亲人,爱人,友人。
亦是最平凡而又最珍贵的爱。
接近子时,雪覆长街。
天空被雪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就在人们沉浸在美好念想中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落下,将路边停靠的一辆独轮车劈的粉碎,剩下一只轮子骨碌碌地滚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