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的明媚光彩:“大姐姐不是给了我沧行先生的贤契书吗?二月二我就要参与考核了。听说先生不仅精通经史,更是忧国忧民的大儒,我对这世间的时政并不太清楚,想着去旁听一下秀才们的观点,也算是临时抱佛脚了。”
徐奕清想起来,徐奕瑶的确是喜欢读书的,她的才名倒不是弄虚作假来的。
或许是徐世子夫妇的好血统,从徐二公子到徐奕瑶,都很擅长读书,也喜好读书。
不过徐奕瑶亲自来邀请他,怎么看都另有目的。
徐奕清可以不用答应她,不过卢浩在跟他分别时,曾经约过万卷楼见。他既然输了打赌,承认沧行先生为师父,对于大师兄的安排,怎么也要听的。现在徐奕瑶主动提出,他倒是免了找出去的借口。
思及此处,徐奕清接过季明手里的湿巾,擦了嘴,说:“行,我陪你,这事你跟母亲禀告过吗?”
徐奕瑶一怔。
徐奕清提醒她:“你还是去说一声较好。”
“劳烦大姐姐陪我一起去了。”
徐奕清的腿伤主要伤及肉,没有动到筋骨,他行走不算利索,仍能跟上普通女子脚步。
他和徐奕瑶两人刚行至王氏的房外,就听到王氏的怒声:“你要是还念着我们幼年相识的情分,你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荒唐!世子亲临,你都能睡过去,你不把他放在眼中,你祖父可指着他给你们徐家带来荣华富贵!”
紧接着就是徐二公子恼羞成怒的高音:“你既然看不起徐家的势利,你大可回王家去!若是下不了决心,我帮你!无非是一封休书……”
“你混账!”
瓷器摔在地面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这一声破响,也让徐二公子冷静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氏突然崩溃地叫着徐二公子的名字,“你这个没良心的!滚出去!你要写便写,我堂堂王家女就是有长辈撑腰,你若是不惧,尽管这般待我,你去啊!把我休了,再去把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找回来,和她双宿双栖!”
门帘唰地一声被人推开,王氏暴躁地将徐二公子推出了门。
徐二公子一只脚迈出门槛,发丝散乱、头冠歪斜,他正要吼回去,就瞧见了两个女儿,面色顿时有些狼狈,改口讪讪地道:“你们母亲心情不好,待会父亲给你们雕几块印章给你们把玩,你们定要帮我好好劝劝你们母亲。”
他说完就逃似的,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王氏靠在门边,泪如雨下,望着徐二公子的背影,面如死灰。
徐奕瑶顿时也红了眼眶,拉着母亲的衣角:“没事的,父亲都是说气话。”
王氏一把抱住女儿,声音有些颤,“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从我过门开始,他就没想娶我,他真是恨不得早早把我休弃了好!”
徐奕清没说话。这种时候,他这个王氏的眼中钉要是多言,火力八成都会转到他的身上。
徐奕瑶则摇着母亲的手臂,劝道:“母亲快别这样想,父亲跟你相识多年,他要真有这心思,最开始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王氏呆呆地望着女儿,被“相识多年”的字眼给刺激到,她喃喃地说:“是啊,我认识他很久很久了。在我小时候,徐家还未发达,他父亲虽是状元,娶了裴相的妹妹,却在小小的翰林院修撰的位置磋磨了许多年,生活清贫。裴相带着他来我家,他面对那么多世家子弟,连位置都不敢坐。我瞧着他可怜,拉了他坐下,给他吃最好的桂花糕,那时候他笑着对我说‘谢谢妹妹’,我就被那笑晃了眼睛,他的面容比任何美玉都温润,我满心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后来我跟兄长去裴府玩,贪吃爬后院的梨树下来不了,他还宁愿在下面当垫子接住我,也不愿意我受伤半分……我从小就想嫁给他了,我以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已过而立之年的王氏,面容发苦,只一瞬,就更似苍老了十岁,她连徐奕清都没看在眼中,轻轻地推开徐奕瑶的手,在婆子的搀扶下,失神地回房,“是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徐奕瑶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扎根在了门前,没法再迈出脚步。
许久,她才捂着嘴蹲下,小声地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