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奕清等人坐下后,顾玉桥亲自过来,从保温木桶中盛出两碗新鲜豆腐脑,摆在石桌中央。
在顾玉桥给豆腐脑撒佐料的时候,徐奕清问道:“你字写得不错,那便是读书人了?”
顾玉桥笑道:“明年准备在灵州参加秋闱。”
“原来如此。”徐奕清接过碗,尝了一口,又放下碗,“再给我五勺辣椒油。”
顾玉桥一怔:“这位姑娘能吃这么辣的东西?”
徐奕清的味觉本就有问题,不辣他根本吃不出味道。他话出口就看着一群人都怪异地盯着自己。的确,按照徐家人的生活经历,京城饮食没有这么辣的口味。不过他倒是能随机应变,只说:“我没吃过这东西,想试试味道极致是什么滋味。”
顾玉桥笑着摇头:“姑娘好奇心也太重了些。我家铺子的辣椒都是西南产的,一般人若是没尝试过,分量重了怕是要吃苦头。这样吧,我让拙荆过来给你调味如何?她的手艺在辽阳县可是人皆称赞。”
忠叔又看了顾玉桥一眼:“你是辽阳县的秀才?为何此时来灵州?”
若是来府学报到,也过于早了,年关将至,灵州府学也正要关闭,遣散生员归家。
顾玉桥道:“我所在的辽阳县书院因为号舍坍塌,本就不能再住人,那木材奸商赔付了书院银子,我也得了一笔安置费,我本想着带家人入京投奔远亲,之后就在那边备考,结果走到半途,遇到北翟来袭,我惊慌中掉了银子,盘缠不够我们去京城。我只能掉头回来,在相识的书肆掌柜这边低价租了个小院,暂且住下,明年开春就直接留在灵州府学好了。”
“你能在灵州下场秋闱,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都说了今日不用你忙,沧行先生大弟子在万卷楼,你怎么还未过去?”
书肆的沈掌柜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儒雅先生,穿一件褐色长袍裹着暖和的花色围脖。他话音刚落,突然瞧见了忠叔,赶紧快步走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谢长史,属下不知您老人家到了,有失远迎。”
忠叔简单摆了摆手,说:“不必客套,徐姑娘吃了豆腐脑就走,你忙你的。”
这回轮到顾玉桥呆了:“陈兄,这位是?”
沈掌柜看了他一眼,说:“我一直替安王府办事的。”
“安王府?”顾玉桥顿时心情激荡,也跟着行礼作揖,结果身子还未下去,就被忠叔单手扶住了。
“去给徐家姑娘调味吧,不然这天气,东西都凉了。”
“好,好!”顾玉桥虽然同安王府在一个县城里数年,但他能接触王府中人有限,他是真心膜拜敬佩安王爷,几乎小跑着跑向自己的妻子,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这边徐奕清已经抬头问沈掌柜了:“那位秀才很有名吗?你还想他去结识沧行先生的弟子。”
沈掌柜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秀才姓顾,名玉桥,他是京中顾家在辽阳县的远亲,还是我们这片的小三元案首啊,前途不可限量。”
忠叔微微蹙眉:“你是说京城顾家?哪个顾家?”
“就是尚了先太子胞妹福安公主的顾家,若按辈分算起来,南平郡主还是这顾玉桥的族姑母。”
忠叔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沉。
徐奕清却又问道:“他有郡主姑母,怎么还过得如此清贫?”
沈掌柜看了忠叔一眼,见对方没阻止自己说话,便又说道:“姑娘应该很少听过南平郡主的名号吧?”
徐奕清点头。
“福安公主和驸马死得早,这南平郡主的婚事一直都是由顾家长房夫人操办的。她一生嫁过三次人。第一次是先帝赐婚,许给了崔国公家的崔小公爷。结果小公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还没过门,小公爷就因为卷入杀人案被投入大牢,顾家自然就解了她的婚约。原本这女人二嫁啊,没有好的,谁能想,她二嫁却被当时后宅空虚了十几年的裴相娶回家了呢。”
徐奕清心头微微一跳。
只听那沈掌柜回忆道:“但她与裴相年岁相差二十多岁,本就难有共同语言,相处没有几年,就被一纸休书送回了顾家,理由是不守妇道。要是换做寻常女子,她早被浸猪笼了,但她身份高贵,也只是被送回娘家而已。但这一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到半年,就被嫁给了京中一个空有世家名号的破落户,顾家也跟她断了来往。再后来,不过一年时间,裴相也入了狱,那破落户也死在了花柳巷落中,南平郡主自此就带着破落户的遗腹子,专心侍奉公婆,常年闭门不出,几乎不跟外人来往。人人都说她,克夫,命中带煞,亲缘浅薄。这不,前两年,破落户家中的公婆也双双病故,连她那独子,也得了失心疯,成了个傻子。”
话说到这份上,听者也能知晓,就算顾玉桥的族亲姑母身份不一般,也没法对他仕途有任何帮助。
徐奕清却是想到那梦中,顾玉桥被当街打死也无人理。南平郡主真是空挂了一个郡主名头,连最基本的权势也没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