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明德帝的人,但也有人头落地的可能。
心里拔凉拔凉的,谢中原眼角余光对面正在进行第二道关卡誊录的抄录者,竭力让自己思绪暂且摆放在主考官一职位上来。
以往抄录者只需县内未作保的廪生以及县内礼房书吏,和大兴县格外拥有的礼部下派副考官,一共十五人。
以往八百多份试卷,虽然时间紧张,但也还算游刃有余,两天内能够抄录完成。
可现如今翻了一倍,有一千六的答卷。哪怕抄录者多了四人,也需要四天时间。
这时间拖得越长,恐怕贡院外头也就越热闹。
的确如同谢中元所料那般,热闹的很。天一亮,就有新的奏折上奏。但明德帝依旧留中未发。
朝臣们对此举动各有解读,最后忽然间有了些默契,打算先看看大兴县团榜情况。
看看崔恩侯的答题情况。
毕竟……毕竟有些事情就算过去一二十年了,但还是有经历着活着,也有起居注记载着。
所以只有等考试结果公布,他们才能各显神通看到崔恩侯的答卷。
被注目的崔恩侯托腮看在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崔琇,不解:“老裴忙着打听县试的消息,你急什么啊?”
“他想请您找《千家诗》!”崔瑚给亲爹捏肩,边言简意赅解释缘由:“就那个名字超级长的诗,裴夫子不在府内,他去问了二叔。二叔说略有印象,好像文官子弟启蒙的确会用得到。”
“那你问他要去啊。”崔恩侯嗑了个瓜子,表示自己不理解:“吃喝玩乐的事情找我,我还懂。”
“大伯,我爹说他当年回京后跟您曾经共用过一个书房。”崔琮瞧着压根记不起来的亲大伯,小心翼翼引导着:“您想想,他……他刚回京的时候,长辈们为了你们和睦相处,让你们一起玩。您的书房有上书房专用的书籍……”
崔千霆昔年跟着戍边,启蒙直接拜武圣人,七岁回京之前已经兵法史书倒背如流了。于是也只不过翻看一眼,昔年他并未在意。
崔恩侯顺着想了又想,想不起来干脆问:“直接去翻库房不行啊?我现在不读书了全都堆库房了。要不去问俞嬷嬷,她老人家没准都比我清楚!”
听得这话,崔琮讪讪一笑,低声:“大伯,您的库房有……有家族底蕴。”
最后五个字,崔琮边说边看看在一旁给亲爹扇风的崔瑚。
见状,崔琇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带着希冀看向崔瑚。
他……他也是才知道崔家竟还有书香世家传承五百年的藏书。
崔瑚收到两弟弟求助的眼神,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屋内只有他们自己人。再看看还没想到某件事的亲爹,他压低了声音,低声:“爹,库房内有外祖家的藏书。二叔曾经吩咐过的,不到家里有两举人,不能拿出来显摆。”
张家不算科举世家,算官宦世家,文官武官轮流做,族谱维持了五百年。有出过耿直的谏臣为劝昏君撞柱而死,也有崔恩侯鄙夷的“君子派”——邦无道则隐,无视流民百姓。
他目前作为张家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人,也不能说张家先祖隐匿之举有错。
因为张家将“太一阁”完整传承下来。
这太一阁是名垂青史的藏书阁,在前朝还引发过无数人效仿的藏书建阁,私人馆藏的文化盛世。
盖因张家初祖定下“代不分书,书不出阁”规矩后,经过历代家主以及张家族人补充完善,阁楼内藏品包括经史子集、兵法、农业、律法、字画、碑贴……除却珍贵的孤本抄本外,还藏有张家历代奏折帝王批文的复刻本以及张家暗中收集的各位阁老批复。
这最后一点,才是最最最珍贵的传家之物。
官场斗争,可以说换汤不换药。
读史书,不如先把相关的复盘经验总结先学会。
当然张家先祖观念可能好,子孙后代执行的或许就有些问题。
外加张家最后一代继承人,他崔瑚的舅舅也的确不太清白,梦想下一代子孙依旧当阁老,甚至当皇帝外家,因此就卷入党争中。
且端慧太子跟三皇子围绕黄河水患,用下游百姓的命做斗争。哪怕太子爷最后幡然悔悟,葬身黄河。
但武帝爷还是动了怒。
外加武帝爷是出了名的偏心眼,认为纵然太子有错,那也是老师没教好,把他宝贝儿子带坏了。于是率先就问责了太子太傅。
直接夷了张家三族,剩下的五服内的张家子弟也被流放了。
不过还是感谢偏心眼的武帝爷,他对崔镇信赖,对崔恩侯更是比亲儿子还亲,操着老父心,说许书香世家的姑娘就必须给书香世家实质性的好处。因此派崔镇找人把张家藏书中有用的书籍抄一遍。
对此偏心眼,据说崔镇当年也不敢找其他人,直接找了崔千霆。
想想,崔千霆也的确挺惨了。
偷摸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