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世道,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以为就你悲哀吗?”
高公公吼过之后,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面上的疤痕更加狰狞。
任烟行看着他那张脸却不觉得害怕,而是觉得两个人的处境在这皇宫之中都是那么悲哀。
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任烟行颓丧下来,“既然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现在死了岂不痛快?至少现在,我还能决定我的性命。”
高公公闻言却冷笑出声,“你以为自戕就是能决定自己的性命了?说到底不还是不敢面对命运,而成为一个懦夫?”
“现皇城外面皆是天灾,北地洪水东部地震,多的是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当场丧命。”
“若是他们可以选择,巴不得和你换下位置。至少能吃饭穿衣,不会在洪水巨浪下丧命,也不会被沙砾瓦石砸个头破血流。”
“恭桶算得了什么?那不是能让人丧命的玩意儿,你的内心才是能让你丧命的罪魁祸首。”
任烟行捂着自己的心口,对于恭桶的恶心和厌恶是本能反应,可是时间长了是不是就能适应过来,也能照常吃喝呢?
虽然困难,可是如果逼迫自己适应下来,也不是毫无希望。
虽然高公公说的这些话有些洗脑的成分,但是确实说的是现实中的无可奈何。比起灾区百姓,她确实幸运很多。
每个月三两还包吃住,除了工作太臭太苦太累,其余确实比灾民要幸运很多。
至少她有吃有住,至少她还活着。
任烟行辞别高公公,继续去送余下的几个恭桶去了。
辞行之前,任烟行还是走到高公公身旁和他道:“高公公,以后你脸上别再蒙布了,对伤口恢复也不好。而且……你那一半完好的脸很美,不会吓到人的。”
任烟行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恭桶车走了。
大概走到一半,她听到了高公公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我叫高长安,你记住了,我只说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轻,可是在这深夜里任烟行听得很清楚。
任烟行偏过头,看他说完话就默不作声地在后面帮忙推车,或许是怕面目被别人看到,到了拐角处就走了。
高长安,不错的名字,取这个名字的人大体是希望天下长安的。
任烟行判断不出这是不是高公公的本名,不过他肯把名字告诉她,或许也是把她当半个朋友了。
她撑着走在宫墙中,单薄的身体费力拉着板车,月上中空才把干净的恭桶全部送完。
回去之前,她还找了个地方将两方巾子洗净,一面是她自己洗的发白的帕子,一张则是嬷嬷旁边的大宫女偷偷塞给她的巾子。
任烟行很感谢那个大宫女,只是大宫女一直跟在嬷嬷身边,平日也没有接触的机会。
早上洗恭桶时,脸上蒙两层巾子,飘到鼻尖的气味也减弱很多。
任烟行对于卫生也很在意,每晚刷完恭桶都会清洗干净衣物,不仅会沐浴,每日的工作用具也会清洗。
可是当瘟疫来的时候,无论多重视都有可能染上患病。
在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大疫蔓延之势极快,皇城之内也有了瘟疫,包括皇宫之内。
任烟行天天刷恭桶,接触宫中奴婢们的污秽之物,即便是再小心也无法避免感染。
随着皇城里染上疫病的人数愈来愈多,不多时,任烟行也开始每天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浣衣局的嬷嬷马上警觉起来,也不等太医院的人派人来看,就把任烟行关到隔间里不许出来,不仅如此每日仅送一餐摆在门外,需得自己爬起来去外头取才行。
任烟行被关在隔间之后,咳嗽果然加重,连带着呼吸不畅,晚间又发起热来。
浑身酸疼,根本没有气力爬起来去门外取餐食,因为没吃到饭,身上就更加没力气,病情也逐渐恶化。
嬷嬷只是吩咐了人在院子里熏艾灸,可是没请任何太医院的人过来诊治,留任烟行在隔间里自生自灭。
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后妃处处理要紧的,没空管这些奴婢们的生死。
特效药草没有,珍贵药材也可着贵人用,轮到奴婢们也只能自个儿挺着,只需要隔开不让其余贵人染病即刻,其他情状一概不管。
任烟行在床上不知躺了几天,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不多时就要升天了。
在她几次昏厥过后,竟然还出现了幻听。
她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叫她“宿主”。
“宿主,你醒醒,请一定要挺住啊!”那个声音在鼓励着她。
“之前有个世界的抽奖还没用呢,要不你现在抽一次,说不准能抽到个百治百灵药丸,你身上的瘟疫就能治好了。”
任烟行觉得自己真的是病得很重了,连“鬼”的声音都能听到了。
可是她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