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兰居是一方位于沈府东南方的庭院,院外白墙绿瓦环抱成型,翠竹掩映四季常青。入了内,游廊曲折,山石点缀成路。院内多种梅竹桃李,花架上则多是菊兰山茶,偶见无尽夏和池莲开在一角。
这一路走下去,李拂衣也算是知道眠兰居是个什么格局的庭院了。
一个方形,三进三出,却又在三进三出的基础上往外延伸出亭台楼阁,水池桥廊的精致院子。
总的来说,就是很大。她要是不熟悉眠兰居,的确会迷路。
李拂衣就很疑惑,“这眠兰居这么大,都有人住吗?”
“有呀。”纪白端着一碟子点心,一块一块往嘴里丢。“不过他们都没回来而已。”
“他们?”
“嗯,这眠兰居可住了十五个人,现在算上你,就有十六个了。”
“那人呢?”
她跟他满院子转了这么久,除了撞到两次纪云,其他时候硬是一个人都没瞧见。
纪白晃着腿,懒懒摆手,“出门办事去了呀。”
其实也不是都出门办事去了,只是有些人潜在暗处,她看不见而已。
李拂衣就哦了一声,托着腮懒懒看着风吹叶落。
真安静啊。
李拂衣望着阳光下满树雪白的梨花,望着梨花被风吹落,一片一片的旋转着,旋转着,然后落到沟渠里悠悠远去。
李拂衣忍不住闭了闭眼,感受着微风拂面,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感动。李拂衣缓缓睁开眼,情不自禁的哼了两句,哼的是她最爱的那首英文歌--if。
纪白捏着五瓣青团子,一时忘了咬。
这样轻轻慢慢动人心弦的调子,他居然从未听过,更何况哼歌的人很美。李拂衣托着腮,粉润白皙的指尖轻轻敲着她的脸。
纪白忽然就觉得手里的点心不好吃了。
“拂衣姐姐?”
李拂衣回眸看过去,像是从眼前的春光里突然惊醒。
“怎么了?”
纪白猛地起身扑在石桌上,又圆又大的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李拂衣,很明确的把渴望写在脸上,“姐姐你唱的是什么曲儿,怎地这样美妙?”
李拂衣被他吓了一跳,上半身下意识往后仰。等到纪白退回去坐在他的位置上,她才吁了口气,扶着桌沿坐好。
“我也只记得这么一小段。”
纪白伸长手抓住李拂衣的披帛晃了晃,再眯着眼卖乖装可爱,“姐姐你再唱一遍好不好,我还想听一听。”
纪白的样子太无害了,包子一样软白的脸蛋,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她,怎么看怎么可爱。李拂衣拿他当个小弟弟看,虽然这个漂亮弟弟也挺有心机,但小范围纵容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唱别的给你听吧。”
那是英文歌,先前的事已经让她悔不当初,现在更要提醒自己处处注意了。纪白撒开手,委委屈屈的望着她。李拂衣直接笑了,他是演员吗?眼睛说红就红。
“这样吧,假如我唱的你不喜欢,我就再唱一首。”
“这样好,这样极好。”
纪白转身捞回点心碟子,又晃着腿儿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拿眼盯着她瞧,见她看着他还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唱了。
李拂衣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供大爷消遣的歌姬。这纪白,属实把过河拆桥演绎的淋漓尽致。
李拂衣望着溪水中的落花,在心里默默把自己会唱的古风歌筛选了一遍。最后忽然就想到了沈缚,想到了初见时马车上的那一抱。
几乎是立刻,她就想到了一首歌。
李拂衣撑着石桌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梨花树下面。她做不到跟他面对面唱,脸面薄,也怕他捣乱。李拂衣捏了捏手心,终于张口婉转清透的唱了起来。
一字一句,徐徐的,穿过这座寂静无声的庭院。
宛转悠扬,熨帖着人心。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 ,策马同游烟雨如梦。
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
李拂衣唱的是双笙的歌,我的一个道姑朋友的上半阙。因为当她扬声唱完上半阙最后一句时,停顿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她就听见有人击掌的声音。
掌声慢,沉,只击了两声。
李拂衣下意识寻声望了过去,猛地看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从月洞门走了出来,而他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毫不避讳的看着她,探寻意味浓厚。
李拂衣心头一颤吓了一跳,正欲垂眸回避,却不料他往身后说了一句,“二弟,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婢?”
李拂衣的心接着又是一跳。
眼睫一掀,李拂衣就看见沈缚不徐不急的走了出来。李拂衣定在原地,热意猛地涌上脸,红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