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怎么黑的,她不知道。
她是怎么回到沉香榭的,她也不知道。那天过后,天晴还是下雨,日升还是月落,于她而言都没有区别。
有区别的是她病了一场,清醒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李拂衣再也没有离开过沉香榭。
她恍恍惚惚的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这段时间,已经厚重到比她认识沈缚的时间还要长。
可是有一天,晚秋却跟她说,“夫人,你多少吃点吧,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的住?这才过去小半个月,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话落,竟红了眼眶。
晚秋忍了忍,生生忍住了眼泪,又开始哄李拂衣吃东西。
李拂衣很难过,可她见不得别人因为她而难过。她移了移疲乏的身子,握住晚秋的手,倦怠的笑了笑。
“就白粥吧。”
晚秋压了压眼角,连忙去唤望春把灶上温着的白粥端上来。
“夫人尝尝,不烫的。”
“好。”
李拂衣眼睫垂着,露出一种病态柔弱的美。她的神情有些温柔,更多的像是暮色苍茫里一株枯萎的花草,没有一点生气。
晚秋刚刚喂进去,还没来得及高兴,李拂衣就皱眉吐了出来,而且越吐越厉害,最后都见了血。
她怎么会吐血?
李拂衣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病不起。她的病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会以一种奇怪的速度迅速枯败下来。
莫非她是中毒了?
她昏昏沉沉睡去,昏昏沉沉之间,她仿佛听到了沈缚的声音。李拂衣伤心难过极了,那天过后,除了她不曾离开过沉香榭,他也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了。
谁能想得到呢。
往日的情深似海,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沈缚伸手接住那颗滚烫的热泪。
他看着床上苍白褪色的李拂衣,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这才过了几天,她怎么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可他却忘了,他在外面忙的脚不沾尘的时候,沉香榭里的花已经枯了啊。沈缚俯身亲了亲他的小姑娘,然后站起身出了门。
他坐在院子里李拂衣爱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女婢,“说吧,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
“夫人……”
“回二爷,夫人自月初伤了腿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病虽好了,却也留下了咳嗽的毛病。”
这话,是晚秋说的。
望春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晚秋说的好像是对的,又好像不太对。
“原来是这样。”
沈缚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棵树,树上还挂着他给她做的秋千。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她坐这个秋千了,他第一次见她坐秋千的日子也已经遥遥远去。
怎么忽然之间,他跟她就疏离了这么多。
沈缚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恭送他的两个女婢,淡淡的开了口,“既然你们照顾不好夫人,那就好好学一学,怎么照顾人。”
两双男人的手伴随着沈缚的话,一左一右捂住了晚秋和望春的半张脸,然后死死抓住她们的手臂把人抗在肩上,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晚秋和望春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城里最大的那座花楼,又凭空多了两个供人消遣的玩物。
初春的天光很短。
等到李拂衣再次睁眼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亮了照明的蜡烛。橘黄色的光柔软温暖,静静照亮着她住了小半年的房间。
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的望着浅绿色的床幔出神,想着她是被苏时背叛难过些,还是被沈缚背叛难过些。
可她还没来得及想,那颗死灰一样的心猛地一抽,痛的她皱了眉。
仅仅不过是想到了沈缚。
她闭上眼无声笑了一笑,平静的眼底是深深的痛色。
“醒了?”
寂静的房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是她听惯的音调,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就望了过去。沈缚一身月白长衫站在灯光里,眉眼如初,发黑如墨。
只一眼,就让她悲从中来,险些哭了出来。
她别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那双枯木一样的双眼迅速被泪水打湿,泪珠一颗一颗的从她眼里滑落,浸到枕巾里,打湿了一大片。
沈缚站了片刻,问她,“饿不饿?”
“不饿。”
李拂衣握紧了手,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回答。她不肯让他看到她的脆弱,更不肯让他听见她声音里的哽咽。
只是她忍的好难受啊。
心里沉沉的重,喉咙也紧紧的疼。
过了许久,也没听到她身后传来动静。李拂衣在枕巾上蹭了蹭眼泪水,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