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冷醒的。
李漾撑起身,往前望去。
映入眼帘先是白茫茫一片,然后是稀疏的绿和檐下摇曳的红灯笼。房屋都是木制,看起来像是乡野间的民居。
她真的回来了,是吗?
李漾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站了起来,一时有些茫然。她想到沈知章朝她飞奔而来的那一幕,心下一痛,垂下了眼不再去想。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上竟覆盖了一层浅雪。
“你是谁?”
警惕防备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李漾抬头看见妇人抱着竹篮,目光锐利的盯着她打量。她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穿的是风衣牛仔裤。她这模样,在妇人眼里相当于异类。
李漾不知所措的笑了一下,“这位姑姑别误会,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这就走。”
妇人望着她没说话,就在李漾尴尬的跟妇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妇人转身对她说,“随我进屋吧,我们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客栈。”
李漾犹豫了一下,她望了望将晚的天色,还是调转脚步跟上了妇人。
妇人姓陈,家中有一个稚子。
三四岁的模样,奶乎乎肉嘟嘟的,让她一眼就想到了她的谦谦。李漾看的时间久了些,陈玉英眉一皱,凌厉的眼神又落在了她身上。
可她却看见这怪异的姑娘红了眼眶。
“娘亲娘亲,小莲饿了。”小人儿迈着小短腿扑过来,抱着娘亲的腿撒娇,“我要吃糖包。”
“好。”陈玉英俯身拍了拍小女儿的脑袋,露出笑脸道,“你哥哥呢?”
“哥哥在做饭。”
“乖。”
陈玉英打算放下竹篮抱女儿,李漾伸手接了,温声询问,“放哪儿,姑姑?”
“放屋里吧。”
李漾点点头,抱着盖了块白布条的竹篮进了屋。她穿的是高跟鞋,踩在地上当当作响,跟迎面走来的年轻少年打了个照面。
赵毅没想到会在自家看见这样奇怪的女子,当下一愣,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
“娘。”
陈玉英抱着女儿走过来,“这是秦姑娘。”
盗用闺蜜名字的李漾微笑了笑,她生的白净秀美,身上又有一种沉静温柔的书卷气息,怎么看都像大家闺秀。
陈玉英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秦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有旧衣可以借你一用。”
“不嫌弃,麻烦姑姑了。”
换了衣服的李漾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镜面。她回来了,她又回来了,这次是完完整整的她回来了。
只是她和李拂衣一比,那真的没得比。她这样普通,沈缚还会喜欢她吗?
她确定不了。
“秦姑娘的衣服可要洗了?”
“不用麻烦了姑姑,我明日就走。只是我身上没有银钱,可否来日再还给姑姑?”
“一身旧衣赏,姑娘穿着就是了。”
李漾点点头,“那谢谢姑姑了。”
陈玉英没说什么,临出门给她块包裹布条子让她装衣服。李漾见她出去忙了,也就起身把衣服折叠好,只是等她刚刚把布条扎好,赵毅就冲进来了。
“走,快走!”赵毅年轻的脸上全是焦急,甚至大冬天的急出了汗。“土匪来了,快跟我走!”
李漾,“什么?”
赵毅只好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把人往外带,陈玉英和她女儿已经不见了,屋外的天已经变了。发黑的天空被火光照亮,李漾被赵毅拉着边跑边回头。那冲天的火光离他们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点亮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
“怎么会有土匪?”
“玉集镇向来不太平。”赵毅带着她跑到一个废弃的破庙,把人塞进香案下,扯了一张破布盖了又推了张断木压着,这才低声跟她说,“躲好,别出来,我等等来找你。”
李漾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破庙就省她一个人了。
她很怕。
但她忍着,把头埋进两腿中间学鹌鹑。
夜深人静,偶尔能听见小动物跑过去的声音。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蛇。李漾把自己搂的紧了点,满脑子阿弥陀佛,祈祷庙里没有蛇。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抱着腿打起了盹。
睡意昏沉,她的手不自觉松开,人也往后倒了下去。寂静的破庙里响起沉闷的撞击声,伴着女人的痛呼。
“谁在里面?”冷厉的一声低斥,像一把锐利的冷刀破风而来,“出来!”
李漾捂着脑袋愣在原地。
外面是什么人?
可由不得她细想,她藏身的长桌就被人一把掀了。她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桌子,又看了一眼眼前五大三粗,状如恶鬼的男人,吓的人都傻了。
不是吧,她这是遇上土匪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