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字条上的关键词,姜仸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在还剩一丝日光之时来到了那片花海。
倒是所言不虚,也不知是自然钟秀还是游人所植,澄红的落霞余晖撒在蓝紫色的鸢尾花上,碎光点点,细蕊摇绻。
但四周环顾,并没有发现先行一步的姜晴。
天色昏暗得很快,姜仸感觉有些不好,不再寻人,立刻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
但这具身子实是不争气,来的路上便已耗费不少气力,回程更是步履缓慢。
不知走了多久,已是有些看不清沿途的参照了。
稳了稳神,姜仸抬头看着夜空,想要根据月亮判断方向。
可偏偏今夜黑云密布,不见一丝皎洁。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果然没再多走几步,姜仸就感觉有水丝擦过脸颊。
雨来得又急又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春衫轻薄,姜仸已是有些发冷。
不能停下,这种时候更不能停下。
可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耳边似乎还响起了沥沥沙沙的声音。
姜仸逼着自己不去想那声音到底是雨打树叶还是尖爪擦地,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首望向四周。
看到那双在夜里发亮的绿眸,她只觉得心停了一瞬,随即便是敲钟般地跳动。
怕什么来什么,姜仸感觉心脏仿佛在耳朵边撞着耳膜,止不住后退。
而那凶兽似乎也已观察完周围的情况,打算饱餐一顿了。
不再看什么参照,姜仸提起裙摆便往有路的地方跑。
而那凶兽自是不能放过嘴边的猎物,穷追不舍。
嗓子里已经有了腥涩之意,姜仸不敢停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觉得那湿臭的味道离她越来越近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利齿咬破喉咙,熟悉的尖鸣从身后响起。
姜仸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股熟悉,下一瞬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带到疾驰的马背上。
面朝着温热的物体,姜仸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直到眼前景象不再浮现白光,才抽出一丝精力思考现在的状况。
她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精疲力竭的殆尽感一齐涌上心头,身体终还是没能坚持住,软进身前的怀抱。
等再次醒来,姜仸只觉得浑身胀痛,特别是胸口和腿脚。
适应了一下周围的明亮,这才发现,现在还是黑夜,映在她身上的不是日晖,而是火光。
听到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韦季拿着木棍挑火的动作微顿。
姜仸缓了一会,才发觉到身上似是有些不对劲。
具体地说,是她身上的衣服。
韦季看着火堆对面的人扶着身前的袍子慢慢坐起身,晃眼的雪白遮不住,偏开了眼。
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事急从权,她的长裙大袖已是湿了个彻底,在马背时人就已经闭着眼,脸色几欲透白,再不换下怕是挨不过这个雨夜。
也多亏遇见了他,那大氅挡了多半的雨水,身上的锦袍还算干爽,不然她连换的衣服都没有。
想起那会狼爪和这人脖子的距离,韦季手里的木棍应声折断,默了一瞬,顺势扔进火里。
她应感谢他才是。
“多谢大人。”
又一根木棍断裂。
姜仸看了一眼火势,柴薪很足,火苗已经小半丈高,还要再添么?
扭头看见韦季靠着岩壁,眼皮微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倒是不见上次见面戴的笑意。
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妹妹她们一定担心坏了。
看着愣愣盯着火堆的某个女子,韦季凤眸微眯,莫不是个傻的?
漫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的姜仸感觉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抬头看去,就见刚才还在对面的人半蹲在自己身前。
有些近。
韦季垂眸看着眼前这张脸,并无烧热的潮红,眼神澄澈,只是嘴唇有些粉淡,难道是磕到了脑子?
“大人怎么了?”视线里的唇瓣微动,隐约可见水光。
看来脑子没坏,还能问话。
韦季停了一会,目光上移。
“我救了你。”
被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凤眸注视着,平淡的声音仿佛只是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
但内容却让听者惦上心头。
饶是姜仸在庵里修身养性多年,也是头一次被人当着面索要承情。
“……如此恩情,民女自是铭记在心,有机会定结草衔环相报……”
“现在就报罢。”
姜仸眼睁睁地看着人就地坐下,一只手搭在支着的腿上看她。
忍不住揪着袍子往旁边微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