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挽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看向窗外：“这副样子，要让人看到了可不好。你可不能再呆在这里。”
沈秋风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索命的厉鬼。他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少女要饶他一命，哪怕尖刺扎进喉咙也要疯狂地点头。
“可惜了，人是废物，恐怕灵魂也一文不值吧。”
少女从地上捡起黑刺的碎片，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沈秋风绝望地闭上眼。
要死了。
要被杀了。
谁来救救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风拂过，白衣男子从窗外飞了进来，双脚点上坚实的空地，站在了女子面前。
看见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少女，庄冥瞳孔猛的一缩。
“你——”
少女保持着那个姿势，尖刺的尖端直直地对准男子的胸口。她淡淡地说：
“我要杀了你身后那个人，墨仙士，不要阻拦我。”
就算庄冥再怎么远离世俗，看到少女的模样，他心里也该明白了个大概了。
愤怒。
一股怒火沿着脊椎直冲大脑，差点让他失去理智。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庄冥暗中攥紧了拳头，但理智不断地责令他冷静下来。他闭上眼，但声音依然微微地颤抖：
“你改写了我的阵法。”
“那又怎样？”事已至此，业挽也不想再伪装什么了，她冷冷地说：
“看到这副样子，你是打算替天行道，为你身后的人报仇么？”
“不。”庄冥的心一阵抽痛，他尽可能温和地说道：
“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连山》第三十八卷第54章，里面有类似这种阵法的描述，当时情况紧急，我就按照那上面所说，将相应的阵文替换使用。”业挽说道：
“替换的阵文，用的是《归藏》十三章到十五章之间给出的内容，你可以回去自己查查。我试了好几次，如今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
她盯着对方的脸，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业挽在赌，赌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原本，只要墨兼晚来一步，她就可以杀死沈秋风，并再度改写阵法，好让他的尸体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但谁知道墨兼回来的时间这样巧。刚刚好在业挽准备动手之前出现。
不过，正如业挽所说，目前她改写阵法所用的内容，基本都是庄冥之前给她背的书里提到过的。在已有阵法的情况下，一个凡人纯粹通过书本知识改变阵法不是不可能，只是难度过高，基本无法实现罢了。
如果她面对的是亲自考过她的庄冥，那对方可能还会相信她的话。可如今她面对的是一个才认识的修士，可能连她提到的书都没有看全，看见这副惨状，怕是基本不会对她轻轻放过吧。
业挽在心里思索着对策，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可能你会觉得我太残忍了，墨仙士，可是是你说过的，你会保护我。”业挽心中松了口气，但嘴上还是咄咄逼人。
“但是你没有保护好我，所以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墨仙士，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没得选。”
那些诡异荒诞的梦境闪回，庄冥从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懊悔过。他看着女孩，千言万语只堪堪凝成一句：
“对不起。”
“那请你让开。”业挽不屈不挠：“这个人我非杀不可。”
庄冥没有动。
身后的沈秋风看见了希望，从咽喉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希望那修士能够帮自己一把一般。
那名修士转过身来。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宛如凝结着万古的寒冰。只在对上目光的一刹那，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便令沈秋风的如坠冰窟，彻底被恐怖所淹没。
沈秋风听见那修士的声音，犹如清风拂过般悦耳动听：
“请闭上眼吧，业姑娘，改写阵法很耗心力，你需要好好要休息一下。”
“至于这世上的一些蝼蚁，原本也不值得你去弄脏双手。还是由我来做吧。”
修士把手悬在沈秋风的头顶，一字一句地叹道。
“这样就让你解脱，稍微有点遗憾了。”
话音刚落，沈秋风的身体，连同那些黑刺，鲜血，阵法，都一并化为了飞灰。
与此同时，那些被毁坏的竹门，那些被推倒的烛台，都一一恢复了原样。
这件屋子重新变得干净而完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修士缓缓收回手，但他还是不敢转身去看女孩。只是背对着她，看着窗外那轮明月，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地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