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着在王府里不算华丽,甚至有些淡素,可在这黑麻街里,仿佛身上的布料能覆盖全身便已经是奢侈。我们一行人的衣着的确引来了黑麻街上异样的目光,我能感觉到走在我身后的成武也提高了警惕。
在种种诡异的目光之中,连我也不自觉胆怯了起来,在外头自然自信的气场在这里瞬间被打压得体无完肤,我绷紧了身体,几乎是缩着肩膀在往前走。
突然,一个瘦削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具小小的身体,背对着我们蜷缩在路边,后背只能看到皮肤紧紧地绷在骨头表面。
我的内心不知道被什么抽动了一下,仿佛呼吸是漏掉了一个气,表面平静的湖面地下隐隐爆发出一声惊雷。
我站定,直直地看着那个背影,不知道该如何移动脚步。
“小姐——小姐——”梅儿轻声呼唤我,我才渐渐回过神来,可是那个背影并不会消失,他就在那里,安静地躺着。
尽管心中忐忑,可我还是忍不住挪动脚步,往那背影走去。
“小姐,怎么了?”梅儿见我没有回应她,反而在往路边衣衫褴褛的人群走去,慌忙叫住我。
“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下意识敷衍了梅儿几句。其实我也能感受到自己周围越来越多不友善、戒备的目光,可我的脚步仿佛已经不受控制。
走近那背影,我能看到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在轻微地起伏,只是那起伏已经轻得难以察觉。
“他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问的谁,可以是问他身边那些用狼一般看着我的目光,可以是问梅儿,可以是问他本人,也可以是问我自己......
“小姐,这孩子应该已经受饿多时,救不活了。”梅儿在我耳边轻声道。
“可是他还在呼吸......”
“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是在垂死挣扎,或许他去了还更好,这么小的小孩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能到天上去吧......”梅儿的话语中带着无奈的冷淡,还有自我安慰。
也是,见死不救最好的自我安慰方法就是告诉自己,自己也没有能力相救。
“我觉得他还能活下去,梅儿,我们把他带回城里吧。”我继续看着那背影,轻声道。
“梅儿知道小姐可怜这孩子,可我们有什么能帮他的?”
“起码把他的命救活了吧?”
我伸手想去触碰那小孩的身体,突然一声沙哑的怒喝把我喝住:“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把手缩了回来,顺势四周查看声音的来源。
很快,我发现声音来自于小孩旁一位几乎衣不蔽体的老人——与其说是老人,不如说只是干枯的脸庞让人看不明白那人的年纪。
“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尝试礼貌地问道。
“你想干什么?”女人又问了一遍,眼神中满是警戒。
“您是这小孩的家人吗?他太瘦弱了,我想给他些吃的。”我冷静看着那女人,说道,
“他只能这样了,你给他吃的也没办法。”女人表情冷淡,仔细看,却也能从眼神中看出悲伤。
“您是他的母亲吗?”我问道。
“他生出来的时候就小,能活到这么大,也算是这样了。”女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道出更多无奈。
“我能帮帮他吗?”我看着小孩还在起伏的背部,继续问道。
“你能做什么?”女人还是很警惕。
“你放心,我不会害了他,我相信比起继续躺在这里,我更能帮助他。”
女人目光转向那小孩,顷刻间,她的脸上闪过无可名状的情绪,强烈而隐晦,但也只是刹那间,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带他走吧。”女人淡淡地蠕动嘴唇说出这四个字,比起答应,更像是解脱。
我先轻轻碰了碰小孩的后背,指尖只能触碰得到小孩坚硬的肩骨,那触感带着不可名状的奇怪,我忍住心中翻滚的情绪,把小孩轻柔抱起。
这是一个消瘦的孩子,以至于我已经把他抱在了怀中,却只像是抱起几根纤细的枝条;他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我的手臂上,把脸庞露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
皮肤紧紧地贴面骨,让他的面孔看上去突兀得有些可怕,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或许是因为过于瘦削,这个面部最饱满的就是额头,可此时,格外突出的额头让小孩看起来像个小外星人。
看着面前的这副面孔,我觉得自己心底是胆怯的,却也让本就在心底暗流涌动的情绪又更加波动了些。
“他有名字吗?”不知为何,我仿佛下意识般地问了一个问题。
“没有。”女人回答的声音轻快了些。
“我会救他的。”我不知道女人是否在意我的承诺,可我还是想让她听到。
她应该是听到的,只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