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爹爹的声音,是焦急凄厉的喊声,他嚷着:“逆子,还不快快松手,太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打不死你!”
我回头在人群中找寻爹爹,不相信最爱我的爹爹,会因为这个鼻涕虫竟然要打死我。
就在这分心的瞬间,众人终于将我和鼻涕虫拉开了。
我被爹爹薅着后脖梗子拎了起来,像是一只将被宰杀的小鸡,哀伤无助。他一声“逆子”刚出口,那边鼻涕虫却出声将他拦住。
“住手!来人,带她回宫,本宫要亲自发落。”鼻涕虫虽然此时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却神色镇定,并没有被这一场意外吓得惊慌失措。
有人上前,一把从爹爹手中将我抢了过去,依旧像是拎小鸡似的揪着我的后脖梗子。
我被乌泱泱的人群裹挟着,去那个不知在哪儿的宫里,内心终于生出了几分恐惧慌张。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爹爹焦急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我没有想到鼻涕虫的家,这个叫皇宫的地方竟然这么大,我被那群穿着亮闪闪盔甲的人推着走了很远,才进了一座大大的房子。
房子里很漂亮,坐着一个好看的叔叔和一个更好看的婶婶。鼻涕虫被收拾得十分体面,站在那个美若天仙的婶婶身边,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瞧着我。
我知道这是鼻涕虫的地盘,因而心中惴惴,如临大敌,甚至不自觉地低眉敛声,把自己缩成了一只小鹌鹑。
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老头轻轻推了我一下:“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我偏头看了眼那个老头,他笑得温顺,向我鼓励地点头。我不禁觉得温暖,朝他莞尔一笑,转头那笑颜尤未散去,向着上首坐着的二人绽开。我学着老头的话,脆生生地开口:“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皇上原本就笑望着我,此时开怀地笑出了声,他向我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
我猜皇上和皇后应该是鼻涕虫的爹娘,却没想到他们如此通情达理,似乎没有要为难追究我的意思。本来就是鼻涕虫有错在先,是他先踩死了我的大将军。
皇上把我抱坐到他的膝头上,笑眯眯地问我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来京城多久了。
我歪着脑袋认真地回答:“我叫李同尘,虚岁已经十岁了,来京城一、二、三、四……六天啦!”
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皇后凑过来摸我的脸,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淡淡的哀伤:“汐儿也是这般爱笑,数数的时候也要掰指头。”
皇上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垂头轻声问我:“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
我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心想不让鼻涕虫赔我大将军了,快点儿放我回家就好。
“你留在宫里,陪着深儿一起玩,好不好?”皇后抬手捋了捋我的头发,柔声地劝我。连我阿娘都不曾这么温柔地和我说话,但我仍觉得十分为难。
我用手绞着袖口,垂目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咬着嘴唇回绝道:“我才不要和鼻涕虫一起玩。”
皇上和皇后闻言皆是一愣,那边规矩站着的鼻涕虫终于憋不住了,他高声质问我:“谁是鼻涕虫?”
“鼻涕虫是你啊!”我当即冷眼回他。
皇后终于笑了,她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尖,掩嘴轻笑片刻,仍止不住笑意地看着我,替鼻涕虫说话:“深儿怎么会是鼻涕虫?他比你还大一岁呢,而且最爱干净了,你这可是冤枉他啦。”
“他就是鼻涕虫!弟弟是鼻涕虫,林肃也是鼻涕虫,男孩子都是鼻涕虫!”我有些不服气,两边的腮帮子渐渐鼓了起来。
鼻涕虫上前一把拉住我,仰着脸向皇上请求:“父皇,为了儿臣的清白,请让她和儿臣回东宫,让她好好看看,儿臣到底是不是鼻涕虫?”
皇上与皇后相视一笑,而后戏谑地问鼻涕虫:“她去东宫,你莫不是想让她做你的太子妃?”
鼻涕虫错愕了一瞬,转头仔细地打量我,而后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我见他如此为难的样子,大概猜出了几分,但仍是向皇上求证道:“太子妃是什么?比太子厉害吗?”
皇上沉吟片刻,笑着回我:“太子妃是太子的媳妇,有的时候比太子厉害。”
我急切地追问:“什么时候?”
皇上看着皇后,笑得意味深长:“秘密,不可说。”
我就这样被强迫着住进了鼻涕虫的东宫,我有些忧心忡忡,今日为了大将军,我对鼻涕虫动了手。我现在算是羊入虎口,他一定会报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