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见我,立即挤出一脸亲昵的笑意:“哟,小李可算是来了,咱们金羽卫的骨干终于是回归了!小李啊,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没来衙门,那衙门里里外外的事儿,被这帮废物搞得乱糟糟的,我可是日盼夜盼,就盼你早点儿回来啊!”
我顿时被指挥使大人的过分热情,搞得手足无措。其实,我俩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之前他从未把我视作过骨干,除了巡逻,几乎没给我安排过什么正经事儿。今日这番言不由衷,傻子也看出来了,这是想要推我去背锅呀!
我当即下意识地全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指挥使大人,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说清楚他到底是安得什么贼心?
“小李,别紧张,来来,咱俩借一步说话。”指挥使大人老谋深算,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得愈发地和蔼可亲,像是老父亲一般殷殷地望着我,拽着我的袖角,往旁边的屋里引。
林肃见状,忙跟了过来:“大人,别只重用李佥事啊!卑职也蓄了一肚子的力气呢,也一起重用重用卑职吧。”
指挥使大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林肃的话只当做耳边风,压根儿不去理会。而萧蕴则是很有分寸地抬起了胳膊,将林肃拦了下来。
我怕林肃犯浑,赶紧暗自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老实地呆在院子里,而后装出一副狗腿的样子,凑上去扶着指挥使大人,进了旁边的议事厅。
进了屋,指挥使大人让我把门窗关好,他自己坐在那里,不急不缓地又抿了两口茶,才终于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小李啊,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桩棘手的大案,圣上点了名,要让你来查。圣上对你是真信赖啊,不过这案子也确实除了你,谁都不敢查。”
“哦?”抬出皇上来压我,看来这口黑锅挺大呀。
“小李啊,你听说没有,就前几日,拿下了一伙贼人,不知道从哪偷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棺材呀。”
指挥使大人提到金银珠宝时,眸光乍亮,似有些垂涎欲滴。但他是一块老姜,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又恢复了邻家大伯一般的随和模样,继续掏心掏肺地说着。
我闻言,却不由得暗自心惊,心想不好,那伙贼人怎么听都像是李福一行。他果然被官差抓了,只是不知道抓他的到底是梁承深的人,还是其他官差?他是否已经招了供,又说了多少?
我暗中打量着指挥使大人,他自顾说着,并未过度关注我的反应。但我知道他这只老狐狸,信念感强着呢,最会装。他把我叫来,到底是想瓮中捉鳖,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亦或是有什么我想不到的奸诈算计?
“小李啊,你猜审了那伙贼人,他们都招了些什么?”指挥使大人忽然故弄玄虚地问我。
此情此景,我怎敢在老狐狸面前自不量力地装模作样,怕被他瞧出心虚,连额角的冷汗都不敢擦一下,只干笑着摇头,直言不知。
“他们说,棺材里的金银财宝,都是打算行贿何首辅的。”指挥使大人抬眼瞧着我,一副在说天方夜谭般难以置信的神色。
没想到李福竟是个软骨头,竟然什么都招了。我毕竟没有经验,不知道此种情形,是应该表现出惊慌失措,立即跪地直呼“冤枉”,还是应该强自镇定,态度坚决地直斥“栽赃陷害”?
但就是这一犹豫,错过了应对的最佳时机,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前所未有的尴尬弥漫开来。
“哟,小李啊,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老狐狸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指挥使大人那意味深长的探寻目光,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心一横,回道:“卑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