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式打边炉,红泥小火炉上坐一口砂锅,金灿灿黄澄澄的花胶鱼肚鸡汤,涮品是海鲜时蔬、肉丸蛋饺,鲜美到没个去处。
两人话题,一路从叶一雯给蒋今池添了个妹妹,叫谢嘉懿,今年三岁,到上个月初试出成绩,她考研失败。
蒋今池说:“‘嘉’和‘懿’都是笔划最多的字,她九月份上幼儿园,还不用自己写名字,以后就知道多麻烦了。”
“三岁送幼儿园?”
蒋今池说:“没办法,家里没人带她。”
叶一雯不打算一直全职在家带孩子,出去工作,让父母照顾谢嘉懿不现实,两边的老人年龄都大了,没有体力和精力去带一个小孩子。
叶一雯和谢少东慢慢开始教谢嘉懿给自己穿鞋、扣扣子,等到下半年,叶一雯出去上班,谢嘉懿差不多能达到入园的标准。
费韫下一盘牛肉丸,说:“毕业打算工作,还是继续考?”
“没想那么多。”蒋今池说,“目前先把毕业论文写好,参加五月的答辩,拿到毕业证再说。”
红泥小火炉持续不衰的炭火,砂锅里翻滚的金汤,透过升起的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迷蒙间,对座蒋今池的形象渺远了。
汤勺盛着金色的浓汤,放在嘴前,吹到适口前,费韫说:“有想过来北城发展吗?”
蒋今池说:“也许吧。”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费韫喝下这口冷汤。
兜兜转转,回到陈谨曦向蒋今池表白的事上。
“大四,其实可以谈恋爱了。”费韫说,“不喜欢陈谨曦,考没考虑过大学里其他男同学呢?”
蒋今池一边扒虾壳,一边向费韫投来眼神。
一双浅色瞳仁的眼睛,善解人语,会说话,左边一只写着“你很闲”,右边一只写着“少八卦”。
蒋今池敛下眸光,说:“你是我妈吗?管那么多。”
费韫笑说:“我是关心你,等你谈过真正的恋爱,你就知道,以前的那些……闹着玩的,根本不算什么。”
“费韫。”
蒋今池的目光凌厉不可逼视,似是寒刀出鞘。
她说:“谁都有资格那么劝我,但你不行。”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强说愁?
蒋今池的心中自有一片恨海情天,费韫如游马骄龙,确确凿凿地,在她心湖上掀起过百尺波澜,余韵残存至今。
你可以嘲笑她年少轻狂,痴顽蠢钝,初生牛犊,竟然胆敢与狼共舞,蚍蜉戴盆,不自量力到了极点,但你不能说这不是爱情。
旁人不明了,因为并不身在其中,但费韫不是,他不是旁人,蒋今池不容许他否认。
那场危险派对上,跳舞的难道是她一个人?
所以蒋今池说,谁都可以劝她,唯独费韫,不可以。
费韫逐渐收敛了浮跃在表面,漫不经心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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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言寡语的气氛,延续到费韫送蒋今池回酒店的车上,蒋今池暗自庆幸,费韫终于收起他那副迎宾的嘴脸。
费韫是人情场的斫轮老手,长袖善舞,八面见光,他不能妄图用迎来送往的惯用伎俩敷衍她,蒋今池不是费韫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离开吃饭的商场前,蒋今池买了新手机,费韫付的账。
路遇红灯,他们停在一辆香槟金的轿车后面。
取卡针插进针孔,挑出电话卡,一个抖动,滚落到脚下的地垫。
蒋今池弓身去捡,头撞到副驾台,短促地啊一声。
找到比指甲盖大不到哪儿去的电话卡,蒋今池扶着额头起来,一双大手即刻从侧面捧起她的脸,蒋今池倾身,和费韫见面以来有意或无意保持的距离,这一刻,至少物理意义上拉得很近。
费韫仔细端详,额头红了一块,他用大拇指去抚触,问:“痛不痛?”
“不痛。”
蒋今池扇动小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看清费韫眉弓高处,仿如两座小丘的坟起,他手掌的温度,他袖口的香气。
“费韫,手机钱我等会儿还你。”
虽然银行卡丢了,但绑定了支付软件,等她把新手机弄好,就可以转钱给费韫。
费韫却说:“不用还。”
蒋今池推开他的手,声音沉寂许多,问:“凭什么?”
费韫自然地收手,一只搭回方向盘,一只落在腿上,理所应当地说:“你来一趟,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当作我送你的礼物。”
“无功不受禄。”
费韫发觉读过大学的蒋今池难缠许多。
“我欠你的,”他转头看蒋今池一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总行吧。”
红灯结束,前方头尾相接的车队出现松动的迹象,香槟色的轿车一动,费韫立马跟上。
车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