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树下,蒋今池举目而望,只有费韫。
后来,蒋今池才知道,那天是费韫拍婚纱照的日子。
他撇下北城所有的人,所有的安排,和一个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
费韫上前一步,主动将影子纳入树荫底下。
“你……还好吗?”
风,鼓荡费韫的衬衫下摆,吹动蒋今池的发丝。
四年后的夏天,午后垂直淋泻的阳光,费韫再次掉进蒋今池宝石质地的眼睛。
再没有谁有这样的魔力,一个电话就搅得他心神不宁。
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星与夜,奔赴,只为最快见到她,不舍昼夜。
天上行云,地下流风。
啊,教我如何不想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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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今池取完餐,费韫还在打电话。
她刚吃一口,费韫把手机递过来,说:“她要和你说话。”
蒋今池咽下口中的汉堡,接过来,贴在耳边,说:“喂。”
“今池,情况我都听费韫说了,节哀顺变。”
“谢谢。”
接着,蓝亭燕说了什么,蒋今池抬眼看对座的费韫,他正拆开一个汉堡。
手机还给费韫,他接过瞧了一眼屏幕,蓝亭燕已经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放在旁边,问:“你们怎么认识的?”然后,咬了一口汉堡。
蒋今池说:“她男朋友和我一个大学,大我一届。”
“梁飞序?”
“嗯。”
费韫点点头,蓝亭燕提过她这个男朋友,他只知道梁飞序是梁飞白的弟弟,梁飞白就是和蓝亭燕谈恋爱还把人带去外国的家教,没想到梁飞序和蒋今池还有一层关系。
八杆子打不着的几个人,兜兜转转,因缘际会,还是凑到了一起。
“你要退婚?”
电话里,蓝亭燕抱歉不能来帮忙,婚约解除牵涉的人员、事情复杂,当事人之一的费韫不在,她不得不留在北城善后。
“很惊讶吗?”
“你不是说……”
“蒋今池,我说过很多话,有些全部做到了,有些只做到了一半,有些,我完全没有做到。我觉得我可以抛下你,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我的确这么想过,也是这么说过,现在看来,我完全没有做到。”
他吃完汉堡,把包装纸揉成团,扔在餐盘里,说:“我不算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你觉得我说我爱你,属于哪一种?”
“我不知道……”蒋今池现在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无法冷静思考。
说到底,要在本就居无定所的爱里找一份永恒,其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极低,近乎完全不可能的事。
费韫不算一个长性的人。
以前,他不自知两城奔伏的热情能持续几时,如今,更不敢掷下豪言,保证可以爱她一辈子那么遥迢的时光。
但是……
费韫说:“我唯一能对你做的保证就是,除非你不爱了,不然没有其他任何原因能让我们分开。”
金钱、亲人的反对、环境的变故,都不会成为阻挠他们的因素。
蒋今池说:“你怎么肯定是我先不爱你呢,万一是你先不爱我呢?”
毕竟从现有的历史来说,费韫更像那个会提前说走的人。
费韫笔直地看着她,说:“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蒋今池的心,像岩城雨后初霁,湿了又干的草坪,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春秋。
她眨了眨眼,低头,小口地咬着汉堡,咕咕嘟嘟地说:“抄歌词可不算。”
费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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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今池回来了,身旁还多了一个男人。
她没有解释费韫为什么会出现,只简单地对叶一雯说:“我带他来给外婆上柱香。”
叶一雯怔愣片刻,才想到她堵住进灵堂的门,让开,说:“行,去吧。”
蒋今池抬头看费韫,说:“进去吧。”
叶一雯一出棚子,到处找谢少东,他在最尾端搭建的临时灶台烧水给客人泡茶,叶一雯快步走到谢少东面前,拉住谢少东的胳膊,面带急色地说:“你知道谁来了吗?”
谢少东提起茶壶,给铁盘里的每杯扔了一撮茶叶的塑料杯子沏水,不太关心地问:“谁啊?”
“费韫!”
谢少东立起壶口,转头,没听清似的说:“谁?”
叶一雯一字一顿:“费、韫。”
“他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
“我姐告诉那边的?”
“可能吧。”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叶一雯皱眉,说:“不是,和今池一起回来的。”
叶一雯脑经活泛多思,蒋今池对待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