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医馆的樊大夫来给她看身体,看了一下她的状态,就写起了药方:“她这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厥,近日她有见过什么人或者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吗?”
“今日我与一个男人在家里谈生意,她见到那男人之后就突然尖叫一声,好像看到什么惊悚的事情,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着,哭得很厉害,我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
樊大夫轻微摇了摇头,不做声了,将药方写好递交给他:“这些药买来煎服,大约两日就会有起效。”
“好,谢谢。”欧阳谦递给她一枚银锭,樊大夫给他找零,欧阳谦却神色凝重的翕动了几番嘴唇,欲言又止,樊大夫见他有疑虑,就笑道,“年轻人,你是想跟我打听她什么吗?”
“您以前去过军营给她就医是吗?”
樊大夫鼓动了一下嘴唇,想说却又不愿管别人闲事,单看家世样貌,这姑娘跟这个年轻人也差太多了,若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导致这女子被厌弃,她心里也会有罪恶感。
“如果大夫知道什么,还请告知一二。”欧阳谦急切的拱手道。
樊大夫笑了笑:“你若真对她存了什么疑心,等她清醒的时候问她不就好了?”
“我不想……直接问她。”欧阳谦低下头去,脸上带着稍许的落寞,好像明知道是一个坏的结果,听到之后心会像裂开一样痛,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唉,看来几年前我对姑娘说的话,她还是没听进去。”樊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欧阳谦走上前两步,迫切的问,“大夫的意思是?”
“她以前不就是靠接客赚钱的吗?几年前我曾去军营救治过她几次,唉,当时我看到她那副惨状,真是心酸的不得了。我知道做她这个的没有不损伤母体的,只是心痛她为了钱就不要命,底子都被人弄坏了……这么长的扇子,这么大一颗玻璃球,都往她底下塞。”樊大夫用手比了比,满目的不忍心,欧阳谦望着她的手,敛着眉毛,心里又难过又气愤又心疼,眼泪渐渐充盈上来,“扇子……那她没事吗?有没有流血?”
“都裂开了,怎么可能不流血,其实这些年来,找我调养身子的青楼女子和军妓也不少,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伤到她那种地步的,各处全都搅烂了……我真是费了好大功夫,调养了快两个月才稍稍好些。当时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我来的时候已经有军医给她缝合上了外伤,那针眼密密麻麻的跟爬满了蜈蚣似的。那两日我见她总是呕吐,给她一把脉,她竟然怀了,可是她做这种生意的,怀了孕连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樊大夫自觉说多了,看到欧阳谦神色恍惚,眼眶里都是泪水,就收起话语笑了笑,“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你们这种关系,应该也不至于在乎她的过去吧。”
欧阳谦想到她身上各种凹陷的疤痕,喃喃道:“她以前,怀过孕?”
樊大夫以为他是嫌有孩子累赘,解释道:“我看到她下面受伤的情况,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充沛的体力,肯定是和多个不同的人。孩子有了,她估计也是怕不好养活,没有爹的孩子,光靠她做生意赚钱养他,能养几年?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这生意也做不了多久,所以她没要,喝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掉了。我劝过她以后去做点别的生意,没想到她现在都还在做这种生意……”
樊大夫看了欧阳谦一眼,欧阳谦的眼泪溢出眼眶,微微躬了身子,抓着心口处的衣服,整个人像绷紧了的一根弦,满脸的痛心和悲戚,就知道他是个心肠好的人,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子爷最忌讳她们生孩子,不过你跟她在一起也不用太担心,她底子坏了,以后都很难受孕,你也不必害怕她会再度怀孕什么的。我看你也是个书香子弟,应该也不会对她下重手,这姑娘其实挺可怜的,你平时跟她同房的时候,尽量温柔一点吧,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自愈能力很弱的,也算是积德吧。”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欧阳谦摇摇晃晃的坐到床边,望着柒休觐昏睡的脸庞,掀开被子,撩起衣服,脱下衣裤,一寸一寸的检查。下面果然还有旧伤的痕迹,手指一遍遍的摩挲,柒休觐睡梦中不安的蜷起腿,嘤咛了一声。手指顺着大腿根摸到她腰腹间凹下去的狰狞疤痕,极尽颤抖,眼泪一滴滴掉落在上边,打湿了她的旧伤。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就宁愿跟那种人在一起,怀他们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你都不疼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欧阳谦闷在被窝里呜呜噎噎的哭,指腹触碰到她凹凸不平的伤口,心痛与委屈的心情交杂在一起,眼泪渗透洇湿了大片的被褥。
柒休觐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不自觉的手抚上了额头,长舒一口气,刚想坐起来就看到欧阳谦在自己床边坐着,正在看着自己。那一瞬间她还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自己生病喝了药睡着,他一直在床头守着,见自己醒了,还会递给自己一杯不冷不烫的温水。
“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跟你聊聊。”欧阳谦递给她一杯温水,“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