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柒休觐是被镣铐拽醒的,一睁眼手腕钻心的疼,松镜潭解开了镣铐,另一边拷在她的胳膊上,然后一把匕首抵着柒休觐的腰腹:“他们找上门来了,走。”
到了门口,一群衙役拿着带火的箭支瞄准了这间屋子,周正严词道:“松镜潭,放了柒将军,本官念在你年纪尚小,事出有因,可以从轻审判。”
松镜潭冷笑一声:“从轻审判……我去报官之时,距今已有大半年了,结果呢?就因为那畜生的养父是陇安的官,拖到现在都没有治罪。律法?我已经不相信了,你们想让我放了姐姐,可以,把那两对夫妻的尸体都搬到这儿来。”
柒休觐回头:“镜潭……”
“你闭嘴,不要说话。”
周正让人去把他们四人的尸体运过来,等尸体的过程中,周正一直没放弃劝说松镜潭,可她油盐不进,只安静等着尸体来。
平车推进了屋子,松镜潭的匕首随着她的步伐而转动,从后腰转移到了肚子上,松镜潭看着那四具尸体狂笑不止,笑得眼泪不断涌出。随后两只小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襟,渴望的抬头看着她,像是看着这屋子里唯一的一束光亮:“姐姐,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柒休觐看着她痛苦而又孤单的模样,好像与幼时的自己重合,她本来还想压着松镜潭出去,可现在却突然摸上了她的头发,放弃了逃出屋子的准备。
松镜潭见到她真的肯跟自己一起死,瞳孔蓦然放大,下一秒,她望着柒休觐露出了生平最后一个笑容:“姐姐,再见了。”随后她猛地将柒休觐推出了房门,几乎在一瞬间,那屋子就点燃了,柒休觐头皮发麻,被火熏得连连后退,她声嘶力竭的喊道,“镜潭,跟我一起走啊!孩子——!”
房门从里面关上了,松镜潭只留了最后一句话:“你救不了所有人。”
柒休觐出了房屋,对周正他们说道:“搬水来!救火啊!”
周正说出了残忍的事实:“火势太大了,镜潭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件事的。”
柒休觐一直在门外等着,眼神空洞的看着火势从旺盛到熄灭,她进去找到了松镜潭烧黑的骨头。程思齐跟着进来,看到柒休觐蹲在地上,只有那么一小团,她的手摸着乌漆墨黑的头骨,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已经好起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程思齐看了周正一眼,周正也是一脸不忍之色,但公事还是需要照办,他先指挥了人把那四具骨头抬走,然后弯下腰去:“柒将军,镜潭的遗体,我可能得带走。”
柒休觐摸着骨头的手定了定,一股气流自腹部涌上喉头,她喘息了两声,压下了即将临界的情绪:“人都死了,连她的尸体都不能放过吗?”
“这凶杀案,总得有个交代,朝廷和百姓都看着呢。”
柒休觐猛地把他往后一推,然后突然起身,把程思齐他们都往后推,他们从未见过柒休觐这种疯狂的样子,一时都惊呆了。
“孩子只是想好好活着,只是想有条生路,就这么难吗!你们对镜潭就要绳之以法,公事公办,对这些杀人的畜生呢!就因为他们背后有人,他们害死了镜潭,却还可以活得好好的!天理呢!元国律法保护的是这些弱势吗!它保护的只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势力群体!他们才是杀人犯!你们都看到了吗!他们才是杀人犯啊!”
程思齐想安慰安慰她,却见她失控到如此地步,也没了勇气开口。
柒休觐跪在了地上,看着那尚且细小的骨头,幼小的头骨,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本该好好活着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她小时候如果也自杀成功了,是不是也早已变成了这样一把骨头,什么都不剩了。
她把松镜潭的骨头和归谣的埋在了一起,程思齐看不过去,让几个衙役一起,帮她挖了坑,那骨头躺在一具小棺材里,上面盖着一件崭新的漂亮衣服。柒休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和阿谣哥哥做邻居啦,回到家了,镜潭就乖乖睡觉吧。”
周正他们上了几炷香,就先回去了,程思齐小心的问道:“柒将军,你还好吗?”
柒休觐看着两个挨着的墓碑,笑了笑:“为什么,不能等等呢……或许,再晚一点,他们就可以活下来了。”
程思齐叹了口气:“节哀顺变。”
柒休觐抹了眼泪,笑道:“谁知道呢,又或者,几个月后,也不会跟现在有任何变化,顺其自然吧。”
回去路上,程思齐只觉她看起来又瘦了许多,不由得关心道:“柒将军,你忙着公务与查探情报,也要多注意身体啊,你……太瘦了。”
柒休觐低着头:“谢谢你。”
西麟
完颜斑调试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漫不经心的道:“你不是不想让她整天在欧阳谦跟前晃悠吗?你把她哄出军营,剩下的,我都安排好了。”
齐淮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打算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