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有人不小心碰倒课桌上的书立,课本试卷练习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你推我我推他,哗啦啦尽数摔到地板上,一片狼藉。不知是谁拉开了教室迎风的那扇窗,雨丝打着旋儿闪进来,扑到从择善的脸颊上。
“你说什么?”从择善问。
杜归远腼腆地笑了笑,说:“我说,雨好大啊。”
这晚没有来电。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学校通知学生有序离开教学楼,回宿舍休息。从择善在教室等了一会不见韩梦星她们回来,猜她们直接回了宿舍。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沈先明正在关窗户,从择善起身帮他一起关。
沈先明注意到教室里剩的人是从择善,于是问:“你有伞吗?”
从择善的伞给韩梦星她们两个了,她看了一眼楼下,地面的水坑已经看不到明显的涟漪,“没有。不过雨小了,不撑伞应该也可以。”
“我送你吧。”沈先明抬手关上窗,然后走到前门,熟练落锁。待从择善从后门出来,沈先明也已经走到了后门,他们班后门有点半掉不掉的,不太好关严实,沈先明一般用的是蛮力,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门被嵌到了门框中。
从择善心想这门早晚得掉。
“刚什么声音啊?砰的一声,吓得我心脏乱跳。”
走廊没几个人,是也从择善循着声音看到了说话的人,是段筱宇。他身边是杜归远。还有个从择善不认识,但在运动会上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跟杜归远一起打球的。
“还能是什么声音,实验破门的声音呗。”吴唯乐接话道。他手里转着伞,折叠伞在他那大手里显得乖巧无比。“哎,沈先明,你们班后门还没修好呢?不是早报修了吗?”吴唯乐跟沈先明是高一时认识的。
“不是人家不修,人家的原则是门没掉就不算坏。”沈先明阴阳怪气道。
吴唯乐哈哈大笑,而后看向从择善,问沈先明:“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段筱宇抢声道:“她叫从择善,择其善者而从之的从择善。”
吴唯乐没察觉到身旁紧抿着唇的杜归远,憨笑着介绍自己:“我叫吴唯乐,唯一的唯,快乐的乐。”
“哦,他是杜归远,他段筱宇。”吴唯乐介绍完了自己,还很有良心地提了句杜归远和段筱宇。
杜归远没说话。
从择善也没说话。
“我还用你介绍啊!”段筱宇伸手揽住吴唯乐的肩带着人下楼,“走了走了,杵这儿干嘛呢,待会教学楼锁了就完蛋了。”
沈先明跟在段筱宇他们身后,从择善和杜归远被落在了最后。两个人并排下楼梯,中间隔了半米。
杜归远知道,他今晚说的话从择善是听到了的,他确信无疑。杜归远没想从择善直接给他什么回应,这种以假如开场的句子,太过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今晚在教室里跟你说的话,如果冒犯到你,抱歉。”
从择善耳畔响起杜归远在教室里说的话,“假如我们都在B市读大学,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从择善的脸渐渐烧起来。
“你想考到B市,很好啊。”从择善道。“如果想去国外的话,也很好。不论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是你乐意的,都很好。”
“嗯。”杜归远偏头看着从择善,她额角的发丝微卷,眼眸中是光影流转,在夜色中分外漂亮动人。杜归远突然觉得他迫切希望这一瞬间无线延长。他暗暗下定决定,要跟从择善在B市见,用不带假如的句式跟她表白。
几个男生只有吴唯乐和沈先明手里有伞,沈先明撑伞的功夫,吴唯乐就把自己的伞塞到了从择善怀里。
段筱宇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道:“你还挺会献殷勤。”
从择善自然不好意思自己撑吴唯乐的伞,让吴唯乐淋雨走回去,她连忙摆手道谢,说自己不用。
沈先明看出从择善是认生,毕竟跟吴唯乐不熟,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歇着吧你,我们班的人还用不着你来送。”
沈先明都这样说了,从择善只得顺杆下,站到了沈先明旁边。杜归远他们几个腿长,走得更快些,沈先明则是迁就着从择善的速度,转眼两拨人的距离就被拉开。
雨势稍小,但回生活区的路并不好走,一是积水太多,二是没有电,路灯不亮,能见度低,得防着撞到树枝什么的障碍物。
从择善本以为会一路摸黑走到头,谁知走过宽阔的广场,一拐弯就见两辆车停在通向生活区的主干道,一个在头,一个在尾,车灯大开,把这条路照得格外晃眼。有个男老师一手撑伞,一手举着喇叭维持纪律。从择善认出这个老师是杜归远他们班的班主任张坤。这条路的下水道应该是被什么堵住了,有的地方积水漫到了脚腕那里。有不少人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水里,走得小心翼翼,分外缓慢。
从择善看见走在前面的杜归远他们走了没两步就调头回来了。
“换条路换条路,这路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