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渐凉,清水镇正式进入了秋季。阿灵看到泛黄的细叶漂在河面上,遇到水涡时打了个旋,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河边柳树枝叶稀疏的影子,看着萧条得很。
柳树这种东西,连自己的叶子都留不住,又能留得住谁呢。
异位而处,阿灵也不会被这光秃秃的枝条留下,不过要是换成城南的羊肉汤面,烟霞楼的甜酒,她倒是要多想一想的。
可是沈拭尘明显比她心硬,阿灵带着他走遍了清水镇的每一个角落,吃遍了大街小巷的每一处美食,他却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欢喜之色,要不就是一个劲地出神,要不就是看着阿灵,满脸犹豫。
阿灵瞧着都觉得憋闷得慌。
留还是不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呢?
那日她问嬴映雪,沈拭尘是不是要跟她一起走,嬴映雪吓了一跳:“你知道了?”
阿灵纳闷:“你们不是都想离开清水镇,去外面找其他玩家问问有没有能回家的线索吗?”
清水镇的玩家都是玩游戏不久的新手,他们总是不甘心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游戏外的亲友,总想着会不会有老玩家知道更多的事,能帮助他们出去。
嬴映雪面色纠结,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沈拭尘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阿灵满脸茫然。
嬴映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汗毛直竖,才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块木头。”
陆仁甲倒是真在一旁锯木头,他想着在走之前再给阿灵做套梳妆台当临别礼物,闻言插话道:“你别瞎嗑cp,我看沈拭尘也没有那想法。”
嬴映雪“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看他也是块木头。”说罢便走了。
留下阿灵在原地满头雾水,看向了陆仁甲。陆仁甲忙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说没听懂嬴映雪的话,但阿灵到底是明白了一件事:沈拭尘是想离开的。
离开就要告别。阿灵本想着等沈拭尘说出口,再为他们准备送行宴。毕竟总不能要走的人还没说,她先开口了,活像是要赶人家出门似的。可这些日子下来,两人相处不少,沈拭尘却未说关于离开的一个字,只是一日比一日沉闷。
阿灵都替他觉得累,只好担过这重若千斤的话:“你们打算哪一天走?要是打算远行,入冬的衣服也得备起来了。”
这太像闲话家常了,沈拭尘下意识地回答道:“还没定,但应该快......”
“了”字没出口,他反应过来,全身一颤,紧盯着阿灵:“你......”
阿灵帮他补完了话:“是,我知道。”
沈拭尘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说什么,只好又闭上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灵坐在屋脊上,上下摆动着脚,敲击着瓦片:“我还记得那日你带玩家来,我和穆念侠就站在屋顶上。那次是她带我上来的,我站着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不但不敢走动,还要她扶着我的腰才能站直。”
“现在我能自己上来啦。”
沈拭尘那日并没有看见两人在屋顶上的情景,听到阿灵的描述,眼前跟着出现了画面,不由得轻笑出声。
“还有你也是,之前站五米外向瓦罐里扔石头都扔不中,现在也......”说到一半,阿灵卡了壳,实是因为沈拭尘如今的准头也算不得高明。飞刀用来攻击时大抵能打到人,但打到的是胸是腹、是手是腿,就全看运气了。顿了一顿,她说,“现在也能扔中瓦罐啦。”
想了想,她又找补了一句:“你连刀也使得不错了呢。”
沈拭尘垂着头,坐在她的身边,没有接话。
阿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要安慰沈拭尘让他不要难过,又觉得明明将要孤身一人的是自己,应当是沈拭尘安慰她才对。
她悄悄瞄了一眼沈拭尘。
沈拭尘还是不怎么会挽发髻,额边总是有几缕垂发,挂在脸颊旁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他神情郁郁。
行吧,看来还是沈拭尘更需要安慰。
“总之,我想说的是,我们分别之后也都会过得很好的。”
不知为什么,沈拭尘的神色似乎变得更加黯淡了。
阿灵惊了,觉得沈拭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又绞尽脑汁想词:“我相信等我们再相见的时候,你的飞刀一定会练到百发百中的。我也一定会练出高明的剑法。”
沈拭尘眼睛亮了亮,望向阿灵:“你会来找我吗?”
“啊?”阿灵其实只是随口一说、鼓励他一下,见他好像很在乎这点,便道,“会的吧。或者你回来找我也可以。”
沈拭尘眼中神采更盛:“那你想再见我吗?”
阿灵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屋顶的瓦片:“其实我想把你留下来。”
沈拭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纠结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