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雷古勒斯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生活的第三天了,自从他拥有魔杖那天起,就再没有跟它分开过这么久,这样的生活多少让他觉得不安而脆弱。但感谢梅林,当然,最重要的是感谢克洛托,他身体恢复得很快。没有魔杖,仿佛魔法也离他远了些,他努力尝试过无杖咒,但目前为止只能控制窗帘的开关,甚至无法从厨房召唤来一片面包,更不用说他的魔杖了。
为了打发时间,除了强迫自己每天看几个钟头克洛托给的书,他还听了很久之前从未注意过的麻瓜新闻和音乐。他甚至还尝试在厨房工作,从煎蛋这样简单的操作开始练习,并发现自己动手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繁琐。甚至他每天下午还会去海边散散步(当然是在她的允许和监督之下,这让他感到无奈又有些怪异的满足),跟路过的麻瓜们打打招呼。
如果放在以前,他绝对唾弃甚至厌恶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但现在只觉得惬意无比且心怀感恩——为自己还活着,为她还在他身边,为自己还能做出选择。而且,他之前从未如此频繁接触过麻瓜和麻瓜物品——毕竟他又不是在麻瓜研究中心上班,但随着不断了解,他发现麻瓜也能是有趣的人,同样能创造出优美的音乐,而且他们也跟巫师一样聪明,即便不会魔法,但力量也不容小觑。
更让他震惊的是,麻瓜这样更脆弱的生物,居然能造出那么强大的东西——某次散步时,他看到了美军停在远处的舰队,从远处看,就像一群蛰伏着的马形水怪。他曾认为《保密法》是为了保护脆弱的麻瓜,现在却拿不准主意了。黑魔王那些试图激怒麻瓜的行为看来更是愚蠢至极,他简直无法相信曾经的自己居然这么信奉那套说辞。
看着屋外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零星洒在地上,他还挺喜欢这个太平洋岛屿上温暖的气候与和煦的阳光。雷古勒斯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桌子上克洛托留下的字条:
下午你自己去散步吧,我还有事。晚上见。
潦草的字迹,简短的留言,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可惜不是因为他们已经亲昵到这个地步,而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甚至,他悲观地想,是不想提起他的名字或是容忍他们俩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纸条上。又看了一遍最后那句暗含警告的话,他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自我安慰式发挥了想象,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见到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她何时离开的房子,又去了哪里。但毕竟不论她在不在房子里,都是同样出奇地安静,很多时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现在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怪异的平衡,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装作那天傍晚没发生任何事,唯一的蛛丝马迹只有她偶尔冷淡的语句和不再拘谨的动作。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有那么糟糕,他乐于看到她的另一面。
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将字条折好塞进口袋,雷古勒斯本来准备就这样出门,但转念一想又去敲了敲她房间的门,意料之中,没人应门。一想到跟自己的魔杖很可能只有一墙之隔,他就恨不得闯进去,但理智提醒他这么做下场会很难看,也没这么做的必要,最重要的是,他几乎无法忍受他们已经岌岌可危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想到这儿,他松开了把手。
穿着这身衣服,任何熟悉他的人或许都认不出来。第一天他曾尝试穿长袍出门,但还没走出二十米就已经汗流浃背,而且与远处海滩上的麻瓜格格不入,穿着“古怪”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可不是来表演历史剧的。他本来想就这样待在室内,但对于一个长时间生活在雾都的人而言,外面的阳光实在太过诱人了,外出走走成为了一件让人无法拒绝的美事。
最终他拜托克洛托为他变形了几套麻瓜服装,但在他的坚持下,它们都是长袖。虽然穿着长袖的他仍旧是海滩上最奇怪的人,但至少没有那么打眼了,他甚至想好了说辞——这么穿是因为阳光过敏。
至于真正原因——左前臂上的标记太刺眼了,即便周围都是麻瓜,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袒露,它时刻嘲讽着他的过去,预示着未来能变得多糟。它像某种扩散的病毒、根深的肿瘤,提醒着他永远无法割舍那个自己都痛恨的部分。
雷古勒斯边走边想是不是该跟克洛托提一下他已经快恢复好的事,说的时候要不要拿着锅盖或者菜板防止她再对自己发射恶咒呢?但他将上次归结为意外,他注意到了她的犹豫和不熟练,甚至比不上一个恶劣的七年级学生。他也没有错过用完咒语后她的慌张与惧怕,该道歉的那个永远不该是她。
他甩甩脑袋,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的森林,规律的浪花声仿佛有将时间变慢的魔力。即便现在距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一个月了,这儿却还是夏天,清风演奏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仿佛把他带回了婚礼那天。
刚想在这里坐一会儿,雷古勒斯突然发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什么人正往这边跑来。他躲在树后,习惯性把手伸进口袋后懊悔地锤了一下树干,转而摸到一块石头拿在手里。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嗡嗡声混杂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