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坐在牛车上,她好奇地张望着,真正感受到了她穿到了80年代。
这是个蓬勃发展的年代,大运动结束,恢复高考,从集体生产到分田到户……这股改革的春风也吹到了安城。
从县城到村里的这条必经之路上,不算平整的泥泞小路坑坑洼洼,林苏坐在牛车上一颠一颠,路两旁绿茵茵的杨树随风摆动。太阳日渐西山,披着晚霞赶上了回村的大部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而蓬勃的笑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谈论着今天的见闻。
林苏内心感慨,现在的人虽然物质生活没有那么富裕,精神却是饱满积极的。
远远地看到烟囱升起的炊烟,陈家庄已经近在眼前。
林芳芝在村头下了车,“我带苏苏去看下赤脚医生。”
轻声的一句话让余向东无比愧疚,是他没教好孩子啊,明明大毛小毛在他跟前这么乖巧,怎么背地里竟然做了这样的。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岂不是要危害社会?
余向东暗下决定,要收紧对孩子的管教。
到了赤脚医生家,已经有人在了。
陈定军刚刚换完药,右脚被纱布裹地鼓鼓囊囊,他妈妈李金菊一脸心疼,“天杀的,谁在后山丢捕兽夹!幸亏定军脚没事,要是影响他工作了,我得把那人十八代祖坟都给扒了!”
李金菊是陈家庄出了名的大嗓门大嘴巴,林芳芝她们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嗓音。
陈定军在县城水泥厂保卫科工作,虽然只是个临时工,李金菊引以为荣的很,眼光高的出奇,陈定军今年二十三岁,本应该定亲的年纪,陈家庄的姑娘她一个都看不上,觉得自己儿子怎么都得找个城里姑娘。
所以上辈子陈定军死活要娶二婚的林芳芝,李金菊差点气得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更别说跟林芳芝的婆媳关系了,就没一天安稳过,她跟那些电视剧里恶婆婆也没什么两样,林芳芝这样能忍的人都被李金菊折磨到患了乳腺癌。
但是林芳芝真的是圣母,当李金菊患病瘫痪在床时,她自己亲生儿子在外花天酒地对她不管不问,却是她折磨了半辈子的林芳芝给她端屎倒尿,给她养老送终。
李金菊临终前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林芳芝,我虽然讨厌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女人。”
呸,什么好女人!这样的好女人谁爱当谁就去当!林苏对陈定军这家子半点好感也没有。
陈定军看到林芳芝却双眼一亮,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芳芝,你哪里不舒服?”
李金菊瞥了一眼,见他那幅殷勤模样,心里明了几分,但也并不担心,林芳芝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儿子再怎么糊涂都不会跟一个已婚女人搅和在一起的。
“我没事。”林芳芝态度算不算热和,“陈医生,你帮我看看苏苏,她今天掉河里,是不是要开点药?”
赤脚医生听闻立马拿出体温计让林苏测量,一旁的李金菊很是八卦问道,“哎呀这可怜孩子,好好的怎么掉河里了?”
林苏夹紧体温计,可怜巴巴说道,“我跟大毛哥哥小毛姐姐在河边玩,他们不小心推的。”她着重强调“不小心”三个字。
李金菊一双三角眼转地飞快,她可是跟陈佳儿家里不太对付,“原来是他们家啊……那个陈佳儿一幅精明的样子,一对儿女也被她养的霸道,芳芝我知道你这个孩子单纯善良,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金菊跟陈佳儿家里不对付,也眼馋林芳芝脑子不好老给陈佳儿家里送东西。
林芳芝没多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赤脚医生看了林苏的体温计,点点说道,“还好没有发烧,体温正常,我给你配点预防伤寒的药,回去按时吃。”
林芳芝紧绷了一天的心这才缓缓落地。
林芳芝付完钱牵着林苏离开,陈定军看着她背影的眼神恋恋不舍。
李金菊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狐狸精,尽勾男人魂了,都生孩子了也不知道注意检点些!放在过去是要浸猪笼的!”
陈定军无语道,“妈你就少说两句,人家好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用得着说的这么难听吗?”
林芳芝是陈家庄出了名的美女,两眉秀长,眉目婉约如画,皮肤白净,任凭乡间的太阳炙晒也晒不黑,好看到比起画报上的明星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当年她家只招赘上门,怕是门槛都要被半个陈家庄的适婚男子给踏破。
林芳芝外公外婆并不是本地人,当年逃难到此处。她外公厨艺精湛,村里红白喜事都由他包办。她外婆是个小脚老太太,识文断字还会刺绣,举手投足都跟陈家庄的人不同。
他们的女儿后来进城做工,认识了个工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便是林芳芝,林芳芝妈妈生她时伤了根基,后来在她年幼时去世了。林芳芝的爸爸很快娶了后妈,对她并不好,她外公外婆便把林芳芝带回了乡下,姓也改回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