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回来。
郭云岫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受伤吧?”
阿越摇头:“没受伤。”
顿了一下,阿越上前小声问道:“外面的火?”
“没事。”郭云岫轻笑一声,有些淡淡的疲惫,“既是特意解围放的火,那便烧不过来。”
“对了,我把它放出来了。”郭云岫从枕边拿起发簪,递给阿越,“你收一下。”
阿越接过簪子,又从腕间的五色珠串中碾碎一枚珠子,将其涂抹在珠花之上。
发簪靠近郭云岫鬓边,一缕黑线呈半弧线没入珠花,阿越当即拧动珠花,将唯一的缝隙紧紧合拢。
做完这一切,阿越小声询问:“娘娘要不要先歇息?”
郭云岫摇了一下头,靠在床边:“今夜还没结束呢,估摸着等乾明殿里御医走了,会有新的旨意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倦意满满:“再等等吧。”
这一等便是将近一夜。
二更天的时候,外头的火终于被扑灭了,火势只堪堪撩到了含章殿最西边的外墙,离主殿距离还远。
到了三更,乾明殿的旨意姗姗迟来,是一道口谕——淑妃郭氏内德有亏,言行无状,着即刻起,降为庶人,打入冷宫。
来宣旨的太监,守着郭云岫与阿越,只让两人收了几身简单的衣物便立刻赶她们离开。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去冷宫的路越走越偏僻狭窄。
到了后来,道路两侧都没了灯笼,唯一的光亮来自她们身前带路的小太监。
阿越担忧郭云岫看不清路况,挎着一个小包裹,搀扶着她行走。
冷宫再远,总有走到的时候。
小太监叩开紧闭的宫门,另一位看上去年岁稍大的太监自门后露出半张脸来:“谁啊?”
小太监侧了侧身,让他看到身后的两人:“王公公,我乃奉旨送人过来。你安排一下吧?”
王公公满脸困意,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打开半扇门:“进来吧。”
郭云岫微微蹙眉,没有动。
王公公打了半截哈欠的手放下,冷笑一声,讽刺道:“怎么,还需要我出来请娘娘不成?”
郭云岫淡淡地睇了他一眼,这才由阿越扶着往里走。
刚跨过冷宫的门槛,一股穿堂风带着陈旧的霉气迎面而来。即便郭云岫用手帕捂住口鼻,仍然感觉到无数灰尘争先恐后往她的身体里钻。
王公公关上大门,懒散一指:“看到没,那里的房间空着,你们去住吧,其他事情白天再说,咱家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人就钻回了房间,不多时,王公公房间的烛火熄灭,整个冷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们二人手中都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阿越只得更加小心谨慎地搀扶郭云岫。
推开王公公指的那扇门,阿越让郭云岫在门口等一等,她先进去摸索一下有没有照明的蜡烛,未曾想蜡烛没找到,先摸到了一具冰冷的人体。
阿越呼吸一紧,未防吓到郭云岫,她继续在屋内找了一会儿,无功而返。
“小姐。”阿越叫回了从前的称呼,“我们换一个房间吧。”
“怎么了?”郭云岫察觉到房间有问题,故问道。
阿越合上房门,小声道:“里面有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呼吸微弱到无法察觉,全身冰凉满是潮气,应该就这一两天便会断气了。”
说到这里,阿越带了些气:“那个王公公就是故意的,看我明天不给他好看。”
郭云岫拍了一下阿越的手,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在旁边找了一个空置的房间坐下来。
阿越本来还想要出去打水回来,清理一下房间内的灰尘,郭云岫因为外面太黑而拦下了:“不急。”
郭云岫轻轻安抚道:“等天亮了再打扫也不迟。”
今夜不知怎的,到了后半夜月亮竟藏进了云层里,月光几无,没法视物,目之所及皆是黑洞洞一片。
郭云岫干脆阖眸,碾动手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是离开含章殿前,她除了衣物外还偷偷带走的另一样东西——一串世间罕有的凤尾纹小叶紫檀佛珠。
此串佛珠,是由成家老夫人吃斋念佛一年,从普济寺大师那里求来的开过光的护身物。
只不过在成戈那里没待够一个时辰,就到了郭云岫手中。想起当时她不愿要,他还生闷气的场景,郭云岫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早已猜到,那把火是他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