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街道位于下城区内部，因此光线最为昏暗，但路灯可不会在白天亮起，下城区每个人的可支配电力资源有限，整个城区的可支配电力资源也是有限的，白天的下城区都靠火把和油灯照明，在这个异形生物遍地跑的时代，以较低的价格购买到一些油脂并不难，那些怪物的油脂效果出奇的好，因此在下城区相当有市场。
第九街道并不如外街热闹，但好歹是有人在外走动的，这里也开着一些门店，不过生意颇为冷清，跟外城区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黎绪一进入第九街道就感受到了许多道目光投了过来，有充满恶意的，也有充满好奇的，它们隐藏在黑暗里，像是老鼠从下水道窥探外界。
黎绪并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她数着门牌号一路往前，终于看到了1056号，那是一栋小小的、老旧的房子，它静静地立在阴影之中，门窗紧闭。
黎绪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几分钟后，门内模模糊糊地传来人声：“……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帮您打扫房间的。”黎绪说，特意在“打扫”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门内沉默下来。
黎绪耐心地等了一会，见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又敲了敲门。
又沉默了几十秒后，门被人慢慢地从里面拉开，一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男人站在门后，他面容憔悴，眼睛下有一圈明显的青黑，他打量了一下全副武装的黎绪，视线在黎绪戴着面具的脸上停留了十几秒，最终，他嘶哑地说：“……不好意思，请进来吧。”
早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黎绪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腐臭味，这味道她很熟悉，但她仍然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嘴上还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句“谢谢”。
背后，男人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得宛如夜晚，但这对黎绪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她的夜视能力很不错，她问男人：“先生，请问需要打扫的地方在哪里？”
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指向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黎绪点点头，戴好面罩往那个房间走去，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响起，不知为何又停下了。
黎绪打开上锁的房门，余光瞥见房门上有不少抓挠的痕迹，那些痕迹有深有浅，都很新鲜，她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提着清理工具走进了房间。
一股浓烈的腐臭顿时扑面而来，黎绪微微皱眉，视线迅速在房间内一扫，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从身体特征来看是两名男性，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人大概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另一人头部有明显的创伤，十有八九是遭受了重物的撞击。
看尸体腐烂程度，他们死了应该有五六天了，地上只有些许血迹残留，想来已经有人初步清理过现场了。
黎绪正欲收回目光，突然发现两具尸体的四肢都不完整，他们要么少了一条胳膊，要么少了一条腿，身体上某些部位的肉也奇怪的消失不见……但由于角度、姿势问题，黎绪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
是想分尸扔出去，然后发现自己做不来所以才发布任务的吗？
黎绪忍不住猜测。
“……他们、他们在晚上偷偷溜进了我的家，想要抢走我的钱和食物……”男人的声音在外面断断续续地响起，由于距离较远，听起来并不真切，反而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如梦呓一般。
“他们还想……杀了我……他们拿着武器，我没办法、这不是我的错、没办法的……”他语带痛苦地说。
“请您不用担心，我非常具有职业操守。”黎绪一边解开工具包一边回答说，她拿出血液稀释剂，正准备喷在地面上，就听到身后噔噔噔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黎绪回头，正好对上男人那张苍白得不像人的脸，她动作一顿，问：“您还有什么事吗？清理的过程可能会比较暴力，建议您回避一下。”
男人没有看她，视线落在那两具尸体上，他嘴唇有些发抖，咽了口口水喃喃地说：“我、我就是想……想再看看……看看他们……嗯……”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五六天了还没看够吗？黎绪心说，嘴上则微笑道：“那请便。”
男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抠手指、咬嘴唇，他一边往尸体靠近一边对黎绪说：“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一眼……”
他开始围着尸体绕圈，视线始终死死地黏在两具尸体上。
黎绪觉得他有点奇怪，下一秒，男人忽地往地上一趴，整个人就贴在了一具尸体上，他像狗一样在腐烂的尸体上闻个不停，嘴里不停念叨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话是这么说的，可他的手却摸索着抠进了尸体腐烂流脓的创口里，搅弄出咕叽咕叽的恶心声音。
黎绪眼神微微一凝，一手轻轻按在了合金刀的刀柄上。
这个人的不正常超出了她的想象。
“请问您好了吗？”黎绪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