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宁宁抬起下颌,仰视着沈寒山。
“那沈少傅要的,是什么?”
沈寒山知晓她的目的,她却无法确定沈寒山的所思所想。她的侥幸,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
沈寒山回身望她,二人的视线再次不期而遇。
卞宁宁目光冷冽疏离,不夹杂丝毫情绪,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摆件。其实沈寒山清楚这冷漠源于何处,却仍是让他一时哑然。
见他沉默,便以为他不愿说,遂卞宁宁也不想再问,她对他追权逐利一事豪无兴趣。她和沈寒山也不会是永远的盟友,待为恭王府雪冤、沈寒山也达成所愿后,他们二人也只能是仇敌。
或许不是现在,却终有一天,沈寒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那时,今日之约,便什么也不是了。
只是如今,尚且还有比对付沈寒山更重要的事,哪怕是与虎谋皮,她也要试上一试。
“三年前,沈少傅为了攀上权势,能为郝太师献上一纸罪证,让恭王府一朝覆灭。那今日,我相信沈少傅也愿意为了更高的青云之台,与我合谋,让太师府沦葬。”
“郡主聪慧,沈某自愧不如。”
片刻之后,沈寒山清冷的声线终于响起,却略含笑意。
“既如此,我希望沈少傅做的第一桩事,”卞宁宁站起身,与沈寒山平视,“便是忘记我与你从前的纠葛。”
“今日起,和衷共济,只为各自心中所愿。”
沈寒山笑意僵在嘴边,却无言辩驳。
随后他低下头,无奈一笑。
“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夜幕降临,淅淅沥沥的雨丝终于消停,一弯明月从层层深云中探了出来,将浅淡的月色洒向每一处角落。
沈寒山临走时将阿隐和马车留给了卞宁宁,独自一人步行回了沈府。他知道,如今除了为王府翻案,她不想与他有任何其他的瓜葛。
待他回到沈府,刚走过回廊,他便朝着暗处唤了一声:“雁之。”
随后就见一身着乌色布甲的暗卫不知从何处闪身而来。
“主子。”雁之抱拳唤道。
沈寒山站在回廊之下,并未执灯点蜡,夜色漆黑如墨。
“从今日起,我要你寸步不离地帮我守着她。若是她有任何难处,无论我在何处,第一时间来寻我。”
雁之毫不犹豫应是。
随后沈寒山又交代了他几句,雁之便再次隐没于黑夜之中。
沈寒山依然在廊檐下驻立,过了许久,就见阿隐提着盏灯笼朝他走来。绰绰光影映在沈寒山脚下,照亮了他面前那株繁花锦簇的梨树,小小的花瓣在月色下泛着点点莹白。
他抬头看了眼月色,却是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将人送到了?”
“送到了。”阿隐恭敬地答道,却在说完后,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沈寒山。
“有话就说。”沈寒山不冷不热地说道,并未看他。
阿隐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既然主子都同意与郡主联手了,为何不能直接将实情告诉郡主?无端让郡主继续记恨主子。”
沈寒山给了阿隐一记眼风,阿隐就连忙低下头,心里不住责骂自己问得太多了。
可随后,却听沈寒山幽幽说道:“当年确实是我亲手将那罪证呈给太师的,即便我如今告诉她实情,除了我的话,她无从求证,她又能否信我?”
“她如今心性比从前更坚定,一心为王府雪冤。若她信了,自是最好,若她不信,却平白扰了她的心。”
阿隐打着灯笼,默默盯着自己的足尖。虽说主子说得隐晦,但他却听明白了。
主子这是不自信了,不确定郡主是否还喜欢他、相信他了。
不过想想也是,主子和郡主分开已有三年,这三年间发生的种种,他们二人都互不知晓。纵然有再深的感情,在时间和家仇面前,却也是无足轻重。
“但主子这些年忍辱负重,做了这么多事,郡主都不知道,不是亏了吗?”
沈寒山回头看向阿隐,却是轻勾了勾唇角:“待恭王府翻案,她再知晓一切,岂不是比现在知晓,来得更好?”
阿隐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主子说得是!”
到那时,就算郡主不喜欢主子了,主子卖卖惨,说不定也会看在主子这些年来忍辱含垢为恭王府翻案的份上,给主子一个机会。
沈寒山轻笑一声:“你自去歇着吧,我自己待会儿。”
阿隐称是,将灯笼放到回廊下,便离开了。
其实刚刚那话,不过是搪塞阿隐的托词而已。
今日,沈寒山几乎就要将实情和盘托出了,但在话达唇边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怯了。
她还会信他吗?
他不确定。
而他的沉默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