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延讲完便坐到一边,又一人上台来,行完礼便也自我介绍道:“在下乃是来自东禹郡的庞术。”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没想到今日刚开场,两位最富盛名的人便悉数上台了,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好几人呢。
庞术说道:“方才听管兄论《获蓼》篇,恕庞术不敢苟同。”
一旁的管延说道:“愿闻其详。”
敦临坐直了身体。
庞术继续说道:“《太诗》一脉,自齐国单韫始,流传数百年,均以阴阳五行解《太诗》,尤喜言阴阳灾异。在我朝如今众人亦喜这阴阳灾异之论,故而在下依旧以这阴阳之论姑且论之。
《获蓼》一篇,是讲齐武王中兴之盛威,属午火,午时如日中天,阴阳此消彼长,阳谢阴兴,故而《获蓼》一篇,不过是以武王盛威来告诫后人,不可崇尚武力,否则便如武王一般,最终也是衰败于武力。”
敦临忍不住微笑起来。
庞术话一出,座下一时议论纷纷,且不说庞术的这个角度和观点,的确是自成一派令人耳目一新,但就这样的言论,敢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公开的场合讲出来,还是非常需要勇气的。
孚嘉不悦道:“这庞术也真是混账,仗着自己有几分盛名,竟敢罔议我大雒衰亡。这种人应以妖言惑众获罪入刑,否则此风一开,我大雒还有何威严所在。”
敦临看了一眼孚嘉笑道:“三弟言重了,本王见这庞术的话亦十分有道理,他只是提及齐武王之盛威衰败,何来罔议大雒衰亡之论。若按三弟所言,我大雒之威若仅仅因几人的论调而有损,国君听不得半点逆耳忠言,那我大雒怕是走不到今日之境地。再者,若能取信于民,有益于民,国富民强,又何愁无威。”
疏图在后面听着敦临的话,心中不禁一热,平日里看这太子,似乎都是温文尔雅,同谁都不争不抢,但今日看来,却是极有见地、聪明仁厚之人,日后若真做了雒国皇帝,想来一定是仁君明君吧,如此就是大雒人民的福气了。
由颐也在一旁说道:“这小鲜楼从开阁时起至今近十年,一直是民众自在畅谈之所,亦是我朝兼听纳言之处,从未有人因言获罪,三弟今日这番话,怕是有违当年父王设立小鲜楼的初衷吧。在这里当笑话说说罢了,就不要传出去了,否则也有损父王的声誉,多有不妥了。”
孚嘉听完敦临的话笑道:“如此说来,太子是赞成庞术了?”
没等敦临回答,由颐在一旁说道:“论道还没结束,弟弟们就先别讨论了,继续听道吧。”
一旁的疏图和西谟再次对视一眼,原来这小鲜楼是当今陛下建立的民间场所,鼓励人民畅所欲言,同时亦能通过这里选贤任能,算是在官方渠道之外,连接朝野之间的补充了,难怪那些没有入仕渠道的人会选择来这里寻找机会。因为此处潜龙卧虎,太子和三皇子亦都喜欢来这里,这也算是为自己的阵营寻找人才培养后备力量的绝佳途径了。
看来眼下皇子们亦都没有闲着,似乎都想从这小鲜楼中得到一二,而陛下似乎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青云台上,等庞术讲完,又有几人上台来,分别又论道一番,但与之前的管延和庞术相比,就差了不少,持续一个多时辰之后,在司仪的主持之下,论道才正式结束。
“走吧,我们也下去吧。”敦临也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
“太子要去会会那管延和庞术吗?”孚嘉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敦临说:“若能去会会,自然是好的。”
疏图想起回去的时间,本想劝敦临早些离开,但自己也有些想去会会那二人,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众人都跟着起身出门,等到下了楼,从青云台后面出来,正好就碰到庞术管延几人站在一处交谈。众人便上前打招呼行礼。敦临说道:“在下叶临,这几位是我的兄弟姐妹。”
庞术管延等人看敦临一众虽然都非常年轻,但气质华贵,谈吐不俗,知他们必不是普通人,便赶紧回礼。
敦临继续道:“方才听到几位论道,各位解读均颇有见地,辩论时更是精彩绝伦,故而前来请教一二。”
庞术回答道:“不敢不敢。”
敦临问道:“《太诗》重天人相与,微言大义,敢问庞先生,四时皆从春寅时开始,雒国开国直到三年前,均以冬亥时为始,从《太诗》如何解释,应于何篇?”
庞术略一思考,便回答道:“十月为阳,为纯坤无阳,阴阳此消彼长,阴杂阳气,便是亥阳种,此乃阳气之始。《无咎》位于亥,音律为应钟,言阴气亡射,是为冬始。”
孚嘉在一旁问道:“在下也有一个问题问管先生,《失道》篇,齐献王政败亡国,已有定论。但看前人批注,是以《失道》暗讽后族之盛,以阴阳灾异之论又如何解释?”
管延便回答道:“后族为阴,政失其道,则寒阴反节。”
孚嘉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原来是后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