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这嗓门一喊,刚才闹哄哄的大厅像被按下消音键,顿时静下来。不管是吃饭喝酒的还是上菜的,都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的英气女子和掌柜相对而立,此时不知从何冒出几位彪形大汉,步步朝两人逼近。
掌柜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把算盘敲得噼啪作响,一边幽幽说道:“本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姑娘若是拿不出钱,休怪我们不客气。”
扫了一眼四周看戏的人,女子皱着眉说道:“我无意赖账,不知可否以工抵债。”
掌柜瞪着眼,将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摇头说道:“您可说笑了,姑娘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怎么能在我这小小的客栈屈就呢?”
说罢,他捻了捻胡须,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你这衣服看起来不错,或许去当铺走一趟就能付清房钱。”
“噗——”不知是谁嗤笑一声,“掌柜的,你可真不厚道,你让人家姑娘去把衣服当了,人家穿啥啊。”
“就是,就是。”几个看戏的附和道,一副不嫌事大的架势。
掌柜的似乎听从了他们的意见,他指了指女子腰上的剑:“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如姑娘用那把剑抵债如何?”
女子伸手握住剑身,将其往身后移了移,显然并不认同掌柜的提议。
“掌柜慢着——”
正在桌前吃饭的其中一位站了起来,他正了正衣冠,掏出一把扇子,一边摇着一边朝柜台走来。
他想展现出自己英武的一面,奈何人长得像高粱秆似的瘦瘦长长,高颧骨上方嵌着一双眼袋浮肿的眼,走路时步伐虚浮,就差把体虚二字些在脑门上了。
瘦长男子并不知自己努力塑造的形象与别人感受到的截然不同,他露出自认为自信的笑,说道:“要不我替这位姑娘付账,姑娘和我交个朋友如何?”他虽是对掌柜说话,眼睛却是看向女子,双眸中写满淫/逸之色。
女子厌恶地后退一步,继续与掌柜商量道:“不必了。掌柜的,咱们谈谈以工抵债的事吧,我能胜任。”
掌柜笑着眯起那双小眼,一副苦口婆心地说道:“真的不考虑让这位公子替你还债?”他自然是想赶紧拿到钱,至于旁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好啊,我替她还债!”司晏从彪形大汉的身后挤出来,踮着脚把银两放到台面上。
突然闯进的人吸引了人们的注意,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位救美的“英雄”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司晏不管他们做何反应,她扬声说道:“既然姐姐不愿要他的钱,我替她结了可行?”
“……你?”女子认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她不认同地拒绝:“……你一个小孩哪儿来的钱,莫不是背着大人偷偷跑出来的?我怎能收你的钱?”
看起来是个有原则的人,司晏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扭头看向瘦长男子,脆生生地说道:“我娘从小教育我,女子说不,就是拒绝的意思,说可以,才是同意的意思。尊重女子的意愿,方是君子所为。刚才姐姐已经说过不必,这位哥哥定不会强人所难吧。”
那个瘦长男子见是一个小屁孩搅了他的好事,心里自是不悦,奈何佳人在侧,他只好隐忍怒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在下正是这意思,若是姑娘不愿,”他咬了咬牙根,“那便是在下的遗憾了。”
趁着女子考量之际,他狠狠瞪了司晏一眼,恶毒之意尽显其中。
司晏自然不怕他的恐吓,立刻瞪了回去。然后伸臂挡在女子面前,用小孩子糯糯的声音说道:“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我看你武艺高强,我雇你做我的护卫!”
小孩的手轻扯她的衣角,双眼里的希冀呼之欲出,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这?”掌柜看向女子,示意她赶紧做决定。
欠一个下流男的钱和欠一个小孩的钱哪个比较好,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女子最终接受了司晏的帮助,并且在掌柜的见证下和司晏立下字据。
司晏把女子请到自己房间,向她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得知女子名叫文离,是一位历练的剑客。而她此次经过和风镇,是想乘船去沛都隔壁的淮川寻人。
于是司晏和她约定一同前往沛都,等司晏安顿下来,她便可自行离去。
即便是冬日,渡口也聚集了不少人,有船夫往岸边运送货物,有盼望亲人归来的母子站在岸边等待,有贩卖吃食的小贩卖力吆喝,也有远行的书生凭栏道别……
司晏一到渡口,就发现了等候多时的北子兄弟俩。
北子本以为司晏会独自登船,没想到她身后竟然站着个高挑的女子。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脱口而出道:“这位是?”
“她叫文离,是我临时雇的护卫。”
听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文离微抬下巴,算是简单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