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你方才是何意思?”
木昭昭错愕地看着司晏,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话。
她原本以为公子只是长得男生女相,行为举止丝毫不像闺中小姐,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难怪公子不喜别人随意进她屋子,平时自己的事也尽量亲自动手,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面对木昭昭呆愣的模样,司晏郑重的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木昭昭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新的疑问却接踵而至。
“公子,不,小姐你为何要扮作男子模样?”
一个几岁的孩子扮男装离开家乡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若说这背后没有特殊原因,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为何?”司晏自嘲地笑了笑,“大概就和你下定决心离开你爹的想法是一样的吧。坐以待毙最后只有被卖掉的结局,若是乡野人家,就是卖于贩夫走卒,若是大户深宅,就是卖于高官权贵。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还得低眉顺眼侍奉丈夫,尽管他随时可能变心,随时可能从外头领回个私生子……”
或许是司晏的话对于木昭昭来说太有冲击力,木昭昭愣着说不出话来。
司晏抑制住喷涌的情绪,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愤怒,她压下声音,“昭昭,你明白吗?”
在司晏轻声的疑问中,木昭昭回过神来,她望着昏暗光线下,司晏坚毅明亮的眼睛,鼻头涌上酸意,那些话明明只是如流星般从她耳边流过,却让她的心泛起经久不散的涟漪。
司晏的想法是那么惊世骇俗,又似乎是那么……合理恳切。
“我明白的,”木昭昭用力点头,“就像那位夫人一样。”
“不,昭昭,很多女子甚至还没有肖夫人那样的境遇,她们甚至连被人知道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落花一样被碾碎进泥土里了。”
司晏掀开窗户的一角,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我前些日子见过肖夫人,她穿着华美的衣袍,被奴仆簇拥着,却只能待在屋子里,期盼着儿子丈夫的探望。我并不认为她自缢是失了风范,我只是惋惜她把自己看得太轻,把别人看得太重。”
“小姐,你忘了我曾见过你为肖夫人画的画像……她确实是位美人。”
司晏放下窗帘,“可惜来年的春日,她再也见不到了。”
*
司晏和木昭昭摊牌后,约定了保持称呼的事。经过这三年的时光,司晏对木昭昭的性子有了较为清楚的了解,况且自己以后要是来了月事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主动坦白。
也或许是因为肖夫人的事,让司晏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虽然无法改变所有女子的命运,她至少可以帮助身边之人,可若是顶着男子的身份去谈这些,是蹩脚又缺乏说服力的,在一番权衡之下,司晏还是决定坦白自己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载着司晏的马车从雪地上匆匆碾过,停在了仲府的大门前。
外面又下雪了,一缕缕旋转飘散,和纷纷扬扬的纸钱混杂在一起,难辨其原样。
从大门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白色幔帐下,每个行过的人脸上都挂着戚戚的表情。
离上次司晏来此不过半月光景,这座气派的大宅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司晏和司佑在英棋的引导下,来到了仲府的主院。
前来吊丧的人不算少,一个身着白衣,头戴麻绳的中年男人站在小撮人的中间,他唇上有短须,眉间纹路深深,灰黑相间的头发梳得很整齐,目光深沉无波,犹如望不穿的幽潭。
此时他正和另一个吊丧的男子熟稔地交谈些什么,一边轻轻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英棋上前为他指了指司晏的方向,那人顺着英棋的指示看过来,朝司晏隔空点点头。
很显然,那人便是仲清越的亲爹,这座宅子的主人——仲瑞。
司晏微微拱手,算是对他的回应。只是无人知道,她低头时下垂的眼神,写满了多少厌恶。
穿过抄手回廊,司晏离堂屋越发近了。
远远看去,那敞开的房门,像个四四方方的白盒子,恐怕连雪也不愿意飘进去吧。
越是靠近,那细细绵绵的抽泣声就越是清晰,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烛气味。
主院的堂屋很宽敞,甚至比肖夫人院子的堂屋更宽敞,木桌上摆着照明的蜡烛,和一些成对的红色香烛,一口暗红色的棺材躺在屋子正中的位置。
几位身穿白衣的女眷悉数跪在棺材前低声啜泣。
在她们的最前面靠近棺材的位置,一个以麻绳系发髻的少年,颓然地弯着腰,木然地望着前方。
“少爷!”英棋往里叫了一声。
那白色的身影像呆滞的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英棋和司晏对视一眼,他走到仲清越面前,小声说道:“少爷,司郎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