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在身侧的手里握着剩余的半包湿纸巾，闻言静默半瞬，湿巾包装袋在手里倒掉了个个儿。
再开口，是一副半开玩笑的口吻，“我们好像没熟到这个程度吧？”
宁一顿了顿，脸微微发热。
这人好难沟通……她也越界。
烦透了。
宁一当下往侧边退了半步，让出路，“当我没说。”
季野嗯了声，将湿巾整包丢进她的箱子，似乎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径自从她身边越过，上了在门口等待的私家车。
宁一像个在原地罚站的小学生，等了会儿才转身出门。
她绕开门口的车子，背过身，在巨大的分类垃圾桶前站定，吃力地抬高手把垃圾袋丢进去。
垂眼望着箱子里若隐若现的一抹红，少女一抬手腕，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倾倒进去。
奖杯、书、文具、草稿纸、廉价的玩具……被轻而易举概括的过往，悉数坠落。
宁一把箱子一并扔进去，走到门口的简易水池边去拧水龙头。
水哗哗而下的一瞬间，手机铃声响起。
她甩干手上的水珠，接起电话，无意识地扫了眼不远处尚未开走的车子。
“喂——”
滴答，水珠掉落在地面，折射出晕眩的光圈。
“喂！你刚刚跟谁讲话啊？”
车后座上的少年顶着夸张的银发，往后张望，扯下耳机问刚上车的人。
季野在他旁边系好安全带，“礼貌点，喊表叔。”
少年嗤笑，“我比你还大一个月，你好意思？”
“血脉压制，不服憋着。”季野懒得给表情，“你没事少来烦王叔，你家没车？”
少年有恃无恐，“王叔你心疼油费吗？”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来，给出一个无奈的笑脸，“不麻烦的。”
少年得意地冲季野笑，“你看，王叔可喜欢我烦他了。再说了，今天真不是我，你和林家那小子怎么回事？林家口口声声说要给你赔礼道歉，二叔说小辈打闹长辈不兴插手，问你有没空，让你过去露个面。”
季野皱了皱眉，“在哪？”
不等回答，他又按着眉心，有点突兀地问，“路过图书馆吗？”
驾驶座上的人刚想回答，银发少年无所谓地说道，“你想路过就路过呗，你要去图书馆？”
季野瞥了眼后视镜，有一秒钟的停顿，随后淡淡道，“没有，走吧。”
少年注意到他的动作，跟着往后一看，视野里刚刚和季野在里面说话的女生远远地从车旁路过，没一会儿，已经走到了前面。
他愉快地吹了声口哨，“你同学？不送人家一程？”
季野懒得理他。
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传来。
少年耍赖似的趴在驾驶座靠椅上，“王叔，你问问她去哪，算我的。”
季野的声音带了点警告意味，“卓悦。”
卓悦忽然摇下车窗，把头伸出车窗外，大喊，“诶，那边那个同学！”
季野来不及制止，见到前方女生的背影停顿了下，微微侧过头。
他倏然低下头刷起了手机，冷眸微垂，仿佛即将发生的一切和他全无联系。
就在女生要回头的一瞬间，巷道的另一端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宁一！”
女生停下动作，往前张望了一下，朝远处挥了挥手，向前跑去。
卓悦望着女生坐上前面那人的自行车后座，偏头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人。
如果将镜头拉远，还能看到这是条很长的巷子，同样的道路设计，在北方叫胡同，在更南的地方叫弄堂。不同的是，因为巷子直通附近的实验小学，所以道路修建得很开阔，是可以容纳得下私家车的宽度。
视野里自行车逐风而去。
卓悦笑眯了眼睛，“你同学好像不太需要你。”
十七八岁少年的淘气劲惹得驾驶座上的人在心里摇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季野手指点了点手机，“你上次用我的卡刷了多少装备？我是不是有必要跟你爸交流一下你的财务状况？”
卓悦笑容顿时僵住，扒拉着季野衣袖，叔和表叔乱喊一通。
“我比你还小一个月，怎么好意思。”季野微微一笑，毫不留情拍掉他的手，弹了弹衣袖，淡淡道，“王叔，麻烦开快点。”
哀求声中，私家车缓慢提速，司机按了两下喇叭，驱使前头的单车歪歪扭扭地往旁边躲。
车子笔直地呼啸而去，将两个小小的人影远远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