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天上那枚高悬法印终于消失不见。
天雷泯灭,也就意味着这场变故彻底落下帷幕。
离开后山时,赵封镜手指见夹有一枚黑色棋子,光滑圆润,犹如世间美玉雕琢而成。
李夫子说了很多言语,就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承受百年千年的孤寂之后,在半路上碰到个同行之人,呢喃不绝,一吐为快。
大清早,便有悠悠钟声响起,从祖祠那边传来。
是聚集家族修士的号令。
赵封镜没第一时间去往。
而是来到断崖这边。
刚好看到中年白衣矗立崖边,在他身后则躺着两人,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赵蕴芝神色有些疲惫。
毕竟临时破境就要连续面对两位道印境修士的厮杀,再加上一位符师的从旁干扰,若他不是剑修,估计连活下的可能都很小,更何谈什么战而胜之。
“此后家族,要变天了。”
赵蕴芝看到少年无事之后笑了笑,紧接着叹息一声。
虽说高层战力如今只会更强,当真正能决定家族是否强盛的却是那些筑基修士。
昨夜死了太多人。
赵封镜指了指地面,“灵脉已经蜕变成为龙脉,以后赵氏的筑基修士只会更多。”
按照李夫子所说,封字辈修士的底蕴更为深厚,只要有足够的修行资源,何愁大道无妄。
如今灵脉品秩更上一层,年轻一辈的修行只会愈发顺风顺水。
这时少年才稍稍低头看向地面二人。
见到女子那张熟悉面孔之后,赵封镜有些意外,抬头又看了眼中年白衣。
赵蕴芝无奈点头。
果然。
赵蕴青也是李夫子的暗棋之一。
“先去祖祠那边,估计赵氏高层得天翻地覆了。”
赵蕴芝随手将那名符师提在手中,大踏步向祖庭方向走去。
赵封镜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子,想了想,还是将其背在背上跟随离去。
祖祠之外的宽阔广场,依旧如昨日一般挤满了人。
今日没有小雪。
可却有一道道低声呜咽,如寒风凛冽,席卷众人心头。
很多人都死了。
封字辈可能从梧桐林出来之后,赶回家中才知道,有些人的父母或者慈爱长辈,都倒在了昨夜变故的血泊之中。
一时间广场之上,悲声四起,久久未散。
一夜未曾露面的赵希俞站在祖祠门前,身边跟着赵松恧,赵蕴蚩,还有那个刚刚得知变故的赵蕴廉。
三件事情。
安抚死去修士的晚辈或者亲人,收拾遗骸入殓后山,满庭缟素。
按照律令背叛家族者,依法判决。
作为明面上的罪魁祸首,三长老赵昊礼就地处决,尸首挂在山门前一年,以儆效尤。
赵封绝,赵封渠,赵封蜓,三人名字被从族谱上划去,从此之后,赵氏再无三人。
赵蕴理,意图引起灵兽谷暴动,按律应当打断修行大道,丢入牢狱之中了此残生,不过如今他已身死,法律不立,改为尸首不得葬如紫阳山中。
赵蕴青与赵昊甫,勾结外人,不过他们本身只是作为拦路石,并未亲身参与其中,所以勒令削去四方山门谱牒上的名字,回归家族,百年之内无论生死为家族奠定基石。
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终变故的结果。
由赵蕴蚩担任空悬两百年的家族之位。
大长老病逝,由赵松恧顶替。
三长老的位置暂时搁置,会按照家族功绩评定升迁,最终结果由长老堂觉定。
如今众人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最后一件事情暂时没有争议。
赵希俞宣布结果之后,就此离去。
今日天色暗淡,乌云压城。
后山之上,又多了百座新坟,白幡飘动,缟素苍茫。
魁梧青年跪在两座相连的坟头前,泪流满面。
赵封淳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哪怕是体修,大战之后再大悲,身子骨也未必能挺得住。
赵封镜走到他跟前,拍了拍前者肩头,也没说话,恭恭敬敬对着墓碑三次鞠躬致礼。
然后少年弯下腰,从储物袋中掏出那枚望月葵的种子,埋在赵蕴新坟墓边上,或许来年某一天,便有葵花朝月而生。
就在少年转身准备离开之际,赵封淳突然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赵封绝去了哪?”
这笔血仇,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两人,注定不死不休。
赵封镜没回答,只是叹息道:“好好修行。”
那个名为赵封湪的女子本可以做一个局外人,可惜跟赵封狐的关系莫逆,赵昊礼出于私心,将本不该死女子打杀。
她的坟墓前,空无一人。
想来也正常。
赵封湪不同赵封镜和赵封狐这样的嫡系出身,她本就来自山下赵氏普通人家,后因有修行资质才被带上紫阳山修行。
如今大道未成,红颜却已成为孤鬼,何其悲凉。
赵封镜取出一坛子酒水,不算名贵,在女子坟墓前缓缓倒在地上,“没有茶水,只有酒水,就当是我这个不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