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叫得容烨有些恍惚,她愣了一下,笑着问:“你出钱啊?”
阿甡露出一幅便秘一样的表情,之后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咬着牙说:“我出。”
“光买材料还不行,还得有炉子。”
“你说怎么样的炉子,我来做。”
“很费功夫,很麻烦。”
“我给你打下手,给你端茶倒水、揉背捏肩膀。”
容烨抿着嘴,忍着笑说:“得了,眼下吃水都是问题,先打来吧。”
阿甡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去那湖里把水打来,把水一桶桶地灌满屋后那个擦洗干净了的汽油桶。一来一回这个空档里,他还用麻绳吊着几个瓦罐浸入湖中,里面放了一些吃剩的鸡皮、鸡骨什么的作为诱饵。瞅准时机,他猛地把罐子提溜上来,里头就有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小鱼。
“小时候我跟我爸去钓鱼,他让人带着个红泥炉子。到了河边,先打点干净的水坐在炉子上烧着。等鱼钓上来,那水也开了,直接拾掇拾掇进锅煮,这叫‘起水鲜’……”
容烨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打开了话匣子。
阿甡蹲在外头台阶下,就着个木盆收拾那些一扠长的小鱼。他用小刀把肚子划开,挤出内脏,再把细小的鱼鳞刮掉。
“你爸我伯伯这主意真不错,等明天咱们去打水,把炉子带上,就在那水边我也给你整个‘起水鲜’。”阿甡笑嘻嘻地说。
“不过,这种小鱼真是没啥吃头,我们家乡都是抹上盐用柳条穿成串晾在屋檐下风干,等吃的时候用豆豉和葱、姜用小火使劲煸,炒得两面焦香,可好的下酒菜了。对了,你说过不吃鱼。”
容烨本来不想吃,但是给他这么一说,想起之前吃过的鲮鱼豆豉罐头,又给勾起点食欲。
她看着阿甡收拾小鱼。他的手在冷风中冻得红红的,仍旧很灵活的样子。小鱼一个接一个被收拾干净,扔回木盆里。
“阿甡,我本来不爱吃鱼,不过听你这样一讲,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阿甡有些得意。“这种鱼还是小了点,要是明天能抓到那种巴掌大的鲫鱼,我家乡还有一种做法:用葱、姜厚厚地铺在铁锅底,把鱼头对头码上一层,再用花椒、大料兑上料酒、酱油、醋,用小火煳它一个晚上,到天明从鱼鳞到骨头都酥软了,里外都是那种红褐色,放在嘴里一抿就碎,又香又酥。连没牙的老太太都能一口气吃上几条。”
说到好吃的地方,阿甡还夸张地吞了吞口水。
容烨被他说得特别馋。
等鱼汤端上来,不过放了点盐巴,她端着碗吃了个干干净净。她不得不承认,阿甡烧得一手好菜,不过是普通的鱼汤,他烧起来又省柴火又入味。
她虽然不擅长做饭,但知道这简单的调料,要做好吃是不容易的。
“阿甡,你那张床板晚上睡着暖和吗?你把火炉也放在我这头了。”
容烨问。
“说实话没有两个人挤着睡暖和。”阿甡心无芥蒂地说。
“上次你的热水瓶子,我给你加了一些东西。”容烨递给他一个物件。
阿甡接过去,是用枣红色毛线编织的一个瓶子套。套在外头,能让热水瓶的热量能够持久一些。
“我是拆了一条不喜欢的围巾打的,还有条袜子。我看你的脚冻得够呛。”
容烨把袜子递给他。她自小并不想做那些“宜室宜家”的女红,打毛线也是之前在女校时流行过一阵子,她打了一条围巾送人后就把这个技术抛在脑后。
这袜子是她摸索着打的,有些不伦不类,从上到下一条筒,并没有袜子后跟那个窝窝。
可是阿甡拿在手里很爱惜的样子,他摸了摸,又把它套在手上看来看去:“暖和的!”
他笑着说。
容烨这才发现他笑起来一侧有个浅浅的酒窝,唇很红、牙齿很白,微微上挑的眼尾让他看上去有些属于少年的灵动和不羁。
“我也有东西送你,差点忘了。”阿甡跑到他床铺下一阵翻找。
容烨的皮手筒整个完璧归赵。
她拿在手里,看先前拆解的部分被结实的细线一道道又缝补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我在石明沟最大的皮货铺那里请老师傅帮我修的。那老师傅说,这么好的皮手筒搞成这样他也心疼,一直骂我糟蹋东西来着。”
那是顶好的北面来的皮货商带来的皮子,又请南方的绣娘绣了时兴的样子,如果没有拆碎,是能买个好价格的。
“你吃的用的,都是一顶一的好,为啥来这里受这个罪?你的家人都不担心你吗?”阿甡问。
那天看到老师傅哆嗦着手,一直嘟哝着什么“糟蹋了”,他才发觉,容烨与他、与此地,是多么地格格不入。她为什么延宕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山,这简直是故事里才有的那种天上的仙女落难到了凡间。
“你要是跟家里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