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想起昔年间一个梦,梦中是一片断崖,有个人紧紧地抓着我,山雾很大,蒙了他的脸,声音却格外清晰——‘万丈深渊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没人拉着你,就自己攀住岩壁。’
今日还未进秦府时,星若也曾与我说过类似之言,听着却是与梦里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我不记得这是多久之前的梦了,只记得坠崖那一刻,很真实。
引幽投来蔼然的神色:“子暮姑娘?”
清风徐来,我拉回思绪,礼节性地一福:“太子殿下认错人了,我不是子暮姑娘,小女名叫奇奇。”
他无奈摇头:“眼下没有旁人,子暮姑娘不要装了,我是专程来这儿等你的。”
我摆上懵然的表情,决心死不认账,一装到底:“殿下着实认错人了。”
引幽温言一笑:“倘是我找错了人的话,那秦家长子大婚,你去做什么?”
我照葫芦画瓢还了他一笑:“小女昔年间在府中侍候,现今旧主良缘大喜,回去贺上一贺,乃是应当。总比殿下派人监视秦府,更要天经地义得多,名正言顺得多。”
他噙在嘴边的微弧渐渐淡下去:“我并非派人监视秦府,而是除了在那守株待兔以外,委实不知还有什么法子才能见到你。”
我不禁打趣起来:“殿下乃金贵之身,见一个凡人,做什么?”
引幽回眸望向身后的两座玉石碑:“忽某一日浅眠时,有个女子其名自称花夜,她说感应到女儿有性命之忧,故托梦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这个太子睁眼说瞎话,当初娘亲过奈何桥转世,我是站在桥下目送她走的,魂魄既入了轮回又如何托梦?就算托梦,托与普通人便罢,何德何能托上九重天去?
我心下漠然面上却不漏声色,仍礼节性地福了福,方缓缓望去,遗憾道:“只可惜,小女的确是奇奇,而非殿下要找的子暮姑娘。”
话音方落,树草间传出几声蝉鸣,伴着一阵熟悉的叮咛响在了耳边:“秦府是座囚笼,若老爷与主母夫人待你尚可,你便紧守规矩做个懂事的秦家二小姐。若主母夫人不容你,老爷不护你,你便寻个安生之所好好活着。娘亲是妾,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给别人做妾。子暮一定要遵从本心,若不愿留在秦府,就离开,万勿葬了自己一辈子。”
我十足惊了一跳:“你为何会知道娘亲过奈何桥之前说的话?!”
他反问:“终于承认了?”
我手心颤抖,攥紧提灯杆子,将指甲摁得发白:“殿下究竟为何会知道!”
他眼底含了感慨而温煦的目光:“人死后除了魂魄以外,还有放不下的执念,和未圆满的心愿,足以上达天听。你娘在梦中向我提及她的执念和心愿,就是希望子暮无忧无虑,万事安好。”
无忧无虑……
万事安好……
玉石碑寸寸冰凉,我一边小心翼翼抚摸,一边用提灯照着她的名字,贴上脸颊仿佛在怀抱中蹭了蹭:“娘,对不起,子暮知错了。从今以后,我一定爱惜自己,一定拼命努力地活下去……”
泪水不受控制,一滴一滴沁出眼眶,模糊了视线无声地淌落。
引幽的脚步踏过草丛,掌心轻轻扣了下来,蔼然摩娑在头顶:“跟我走吧。”
我抬眼呆了呆:“走哪去?”
他眉宇间淌露出丝丝柔软:“凡人终究不属于魔界,我会寻一个地方,渡你成仙的。”
我提着灯笼起身,揩去眼泪,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做凡人习惯了,不适合成仙。”
山际间,树影蹒跚摇曳,迎伴着他长长的叹息:“不成仙也行,只要从此远离了魔界,我可辟一处幽静之地照顾你。”
听罢,我嘴角直抽抽,莫名就想起了当年的谬齑,怕不是每个神仙都爱逮着凡人渡化一下?
然后正色垂了垂首:“太子殿下仁心仁德委实令子暮钦佩,只可惜仙界与魔界势如水火,我从小便在魔界长大,不能跟着您走。何况今日,我与朋友一道出来,若就此离开他必会受牵连的。”
引幽旋即肃目:“仙界与魔界,不日将有一战,这场仗扶青输定了,你留下来可能会受到波及。”
我皱眉道:“仗还没打,如何断定谁赢谁输,殿下未免也太瞧不起魔界了。”
引幽沉然置了句:“扶青法力折损,今连对付一个潮泱都吃力,还有什么本事与仙界的百万雄兵相搏?”
我瞪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急促的声音想也不想:“你骗人!”
引幽朗朗剑目镇定自若地与我对视着:“近几日前,扶青动身去往凡间,与仙界三殿下发生争斗之时,却竟要拿全城百姓做筹码才能逼退他。我那个弟弟,行事鲁莽急躁毫无考量,还以为对方心高气傲懒屑于出全力。其实没猜错的话,并非扶青懒于出全力,而是根本已经使不出全力了。”
他语重心长告诫道:“我已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