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没料到闻蘋也会开玩笑,闻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分明是调侃,便正经引荐了一下:“这是政的长子,扶苏,前日元君不是提起过吗?今日特带他来拜见。扶苏……”
见父亲示意,扶苏心中再不情愿,仍旧上前见礼,口称元君。嬴政的目光则放在闻蘋身上,试图看出些许端倪。自从闻蘋对他透露身后之事,他便开始反思自己。扶苏的问题出在哪里嬴政非常清楚,也正因此始终没有正式册封太子,胡亥毫无疑问钻的就是自己死时尚未选定储君的空子,才能假传遗诏,不仅造成手足相残殆尽的惨剧,还把他和祖先们历经数代建立的大秦都毁于一旦。
这种未来决不能重演,所以嬴政开始思考,既然自己本来就在诸子之中最为属意扶苏,是否应该先立他为嗣,再慢慢教育?毕竟这一次大秦有了元君,一切都会产生变化。若是一般的君主,早立储君难免要担心地位不稳,储君篡位,可嬴政是谁?
论在大秦的控制力,影响力,种种因素,都让他不必有此担忧。
在他死之前,谁敢肆意妄为?
何况,嬴政还是相信扶苏的品性,认为他不会那么做的。虽然……旁人就难免动了阴诡心思,试图利用扶苏。毕竟自己上位以来,虽然建立了千秋不灭之功业,但也很是得罪了一批人。这些人见了有人合理分权,必然如蝇逐臭蜂拥而至,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是为大秦提前灭去一份隐患!
嬴政有此心思,只是心中犹有疑虑,这才想着带扶苏到闻蘋面前来,为自己的打算上一重保险——到他的地位和高度,考虑一件事的时候,就很容易看到各个选择后续的影响和理由。若不是知道后世之事,嬴政有的是此刻不立储的理由,所以任何选择都在两可之间。闻蘋知晓后事,若是对扶苏没有特别的表现,那么始皇就算有想法,也会拖延一段时日,好好思考。
毕竟,他都四十多岁,在这个年代作为君主也不算年轻,随时都要承担死去的风险,至此不肯立嗣,除了自认身体尚且强健,而且将希望放在修仙长生上这两个理由之外,还有一条就是……让扶苏上位在此时的他看来,还不如自己多坚持几十年、几百年呢!
闻蘋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嬴政的意思,扶苏大概也明白一点。父亲如果不是十分看重这个女人,自然不会一等她出关就带着自己拜见,可扶苏本身就对父亲求仙问道不满,再加上嬴政回来时还把一众方士儒士都给当牛马牵了回来,显然是失了圣心准备处置,扶苏对闻蘋的印象就更大了。
他倒是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也有多年修养限制,还是老老实实上前来见礼:“扶苏见过元君。”
闻蘋毫无异样,微笑点头:“大公子。”
对她来说,扶苏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闻蘋不是任何人的粉丝,虽然知道他们原本的命运轨迹,有一分唏嘘感叹,却早就铁石心肠,非得是秦始皇这种等级的才能让她产生几分兴趣。因此扶苏问好,她还回去,对闻蘋来说这个流程就结束了。
扶苏倒是年轻气盛,本来就想着得找机会和闻蘋见个面,所以才忍着气跟父亲来农家乐,哪能就这么退下去?他挺胸抬头,深吸一口气就准备抛出两个精心准备的问题难为一番闻蘋,好好刺探一番她到底是神是鬼。
嬴政看出了端倪,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心情本就不好,见闻蘋对扶苏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心底就是一沉,好大儿还要挑衅闻蘋,当即想要阻止,闻蘋却早早打断了父子俩的暗潮汹涌:“人皇来得正好,我这儿刚做了蛋黄酥,进去尝尝?”
扶苏:蛋黄酥是什么?
嬴政一口答应:“好!”
虽然后世俗语有云,人前教子,人后教妻,但嬴政是一个在艰苦环境和现实磨砺下成功兑现了自己古今数得上的天赋的君主,让他教出一个满意的继任者来,其实还挺难的。嬴政也不愿意把父子矛盾和自己的困境暴露的太明显,倒是愿意被闻蘋打断。
再说,对农家乐出品的各种东西,嬴政都很感兴趣,又有心挖掘一番闻蘋所知之事,当然一口答应。
闻蘋带路,一行人直接进了厨房。
扶苏是第一次进入农家乐,虽然听说了很多神乎其神的传言,什么通透如无物的窗户,什么平整而颜色丰富的地面,什么格外宽阔的屋宇,什么琳琅满目认都认不完随处放置的宝物,什么随时都能供应见所未见的食物……
百闻不如一见,他原本满心不高兴,自然也做好了挑刺的准备。在外面虽然看得见城堡主建筑的宏伟与异域风情,但毕竟只是远远看着,心里没有概念,自然就觉得不过尔尔——神仙都是住在天上的,如今这栋楼虽然稀奇,不是凡俗所能有,但毕竟看建筑结构和规模,考虑到神仙手段,也不至于多吃惊。
可是真正走进了内部,扶苏就惊讶地意识到这楼宇绝对不是凡间能造出来的。其规模比他想的更大,内部也确实如传言十分宽敞,大厅更是挑空一层楼,抬头望去深邃辽远的穹顶上绘制着鲜艳的图画,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