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跟着天欢去见雷神之前,曾设想过雷神是个怎样的神君。或是如冥夜一般月朗风清的君子,又或是如他的神号一般,是个雷厉风行十分严肃的人。说来惭愧,她虽然在玉倾宫中多年,却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神域的诸多神君,除了与冥夜十分亲密的稷泽与初凰,其余的神君竟是从未见过。
她第一次听闻雷神,是从桑佑口中得知雷神与冥夜一同迎战魔神的事情,她当时对雷神的印象便是,胆识过人,心细如发。
因为据说当时战神伤重失踪,而雷神若非有宇神相助几乎陨落。但是桑酒在弱水中遇到冥夜之时,他正被一层屏障所包裹,若非有那层屏障保护,恐怕在桑酒前去救他之前便已被弱水侵蚀而亡了。她在弱水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冥夜,又在竹林中为冥夜养伤。当时冥夜的体内遍布雷电之力,她费了一番心思才将其中力量消除。后来有时间回想时才意识到那次是雷神与冥夜一同迎战,想来那弱水中的屏障和冥夜体内的力量都是雷神的手笔。
可以说,其实是雷神保了冥夜一命。
能在那般凶险的战场之上迅速做出应对之策,又能全力兼顾同袍安危,此人不仅有胆识智慧,更是无比细心。
所以当天欢提出投入雷神麾下之时,桑酒心中还带了些期待,她对这雷神,当真是很有兴趣。
只是……一切猜想,都在见到雷神的那一刻停滞了。
看着眼前之人的脸庞与记忆之中那个温柔的少年渐渐重叠,桑酒只觉恍如隔世。
看着慢慢平复的桑酒,强良柔声问道:“姑娘现在可以说明了吗?”
桑酒点头,顿了顿方才开口道:“请问神君,您……您飞升神域,有多久了?”
强良一愣,这姑娘不是要给他一个解释吗?怎么倒反问起自己了?但是他也未曾动怒,只是淡淡回道:“吾飞升神域至今也不过几百年。”
天欢解释道:“强良神君飞升后不久,先雷神陨落,强良神君临危受命接任雷神。虽然如此,但强良神君在飞升前便功德圆满,修成半神之体,已有成神的资格,所以接任之后,神域无人不服,之后更是完全修成神体,名符其实。”
桑酒点头,再次看向雷神:“那么神君……在飞升之前,可是曾去过墨河?”
强良一愣,随后轻笑:“吾飞升之前,曾四处游历,走过不知多少山河,至于墨河有没有去过……实在是记不得了。”
桑酒目光落在强良胸口处,淡淡一笑:“或许您不记得是否去过墨河,但是您喜戴璎珞的习惯却是一直保留了呢。”
强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戴的金质璎珞:“吾这璎珞,几百年来一直戴着,确是飞升之前的习惯,先前有一伴吾多年的……”说到这里,强良顿了一下,随后看向桑酒:“你是初次见吾,如何得知吾的习惯?”
桑酒似是忽然确定了什么一般,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嘴角确是开心的扬起,口中喃喃着:“是您,真的是您!太好了,您,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强良看着桑酒又哭又笑,又听她说这样的话,迷茫的问向天欢:“吾……死过吗?”
天欢又哪里知道桑酒这是抽的什么风,只要尴尬的回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强良:“……”
这边桑酒忽然对着强良跪下:“恩公在上,请受桑酒一拜!”
强良一头雾水,按住桑酒额头:“你先不要拜。”
天欢急忙上去扶起桑酒:“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酒擦了擦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解释道:“在我未化形前,曾跑到墨河河岸边结珠,结果被两个人捡到,差点殒命……”
待桑酒解释完因由,强良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明悟:“若说这件事情,那吾倒是有些印象。”说着还有些好笑:“吾自幼家境富裕,那璎珞圈乃是吾的父亲,为了吾特意去寻当时最好的金匠打造的,吾自小便一直带在身上,后来修炼得道也不曾离身。那金冠也就罢了,但那璎珞圈……可以说,它已不仅仅是个璎珞了,更是吾对亲人的执念。所以,当时将它换了出去,吾还颇为难过了一阵子。”
桑酒面上有些惭愧:“都是我的不是,让恩公为难了。”
强良笑着摇摇头:“你又何错之有?并且,你又怎知,失去了那璎珞圈,又不是吾的福分呢?”
桑酒一愣:“此话怎讲?”
强良笑道:“那日吾虽然不舍,但是心中想到,一个死物件,若能换一个已开灵智的幼妖,那么这死物件,也就变得有生命了,如此便将它换了出去。先前吾曾四海云游,仗法术救人于危难,看上去功德无量,可那对吾而言,都是举手之劳。唯有救你的这一次,吾有了真正的付出。当时的吾却未曾想到,吾将那璎珞圈换了出去,却也同时放下了吾多年的执念。就在那天之后,吾一直停滞的境界有了突破,随后功德圆满,飞升神域。”说到这里,强良看了一眼桑酒:“说起来,吾合该感谢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