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抬起头，面色如常，声音却好像充满了咬牙切齿：“谁？”
我并未在意他的咬牙切齿，把宋永宁拉了过来，冲父皇撒娇道：“是宋永宁！不是父皇说宋永宁也该娶妻了？母妃说我大了就该许人家了，我和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岂不正好。父皇，你给我赐婚，好不好嘛？”
父皇捏着剩下一截断笔，盯着宋永宁，没有说话。
宋永宁上前一步对父皇道：“陛下。臣和无忧两情相悦。”
父皇无端冷笑一声：“两情相悦？朕的无忧，是朕此生最珍贵的珍宝。你能护好朕的无忧吗？”
宋永宁郑重其事道：“陛下放心。臣心许公主多年，得以尚主，是臣三生之幸也。臣以性命起誓，此生绝不负公主，否则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我被他这毒誓吓着了，慌忙去捂宋永宁的嘴：“瞎起什么誓！这誓言也太毒了些。”
宋永宁却笑了：“我不会负无忧，再毒的誓言又如何？”
我抬起头去看父皇，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父皇宽大的绣着翻飞龙纹的袖子，小声道：“父皇，你就给我跟宋永宁赐婚吧？要是他对我不好，那我就休夫，再嫁。”
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我轻咳一声，继续用哀求的眼神看父皇，父皇最顶不住我这样的眼神，立刻道：“好。等你及笄之后，再让钦天监择吉日行大婚之礼。这下你可满意了？”
我欢呼雀跃地松开了扯着袖子的手，扑进父皇怀中：“父皇最好了！”
父皇无奈地把我推开，轻声道：“成了成了。你母后近日有些抱恙，你去坤仪殿看看她。永宁留下，北方战事，朕还有话要问你。”
北方战事我虽不甚了解，却也知道主帅并不是宋永宁，宋永宁起初只是去历练的，说难听点就是去打杂的，能知道什么北方战事。但我还是乖乖点头，朝紫宸殿外走去，不过却没有去母后的坤仪殿。
自打大哥没了，母后的性子就不复从前和蔼，看我时总让我觉得心里直发毛，索性脚下一转，径直去了武贵妃的殿里。
武贵妃是五皇兄和二皇姐的娘，向来温柔可亲，敦厚老实，母妃与武娘娘关系甚是不错，我与五皇兄关系也很好，只是不如朝夕相处的四皇兄感情那样好。所以他没有被我选为太子。
“小六来了。”
武贵妃笑吟吟地招手，殷切地笑着，让婢女呈上来一件做工精致的抹额，绣着龙凤呈祥，缀珠点玉，很是华丽富贵。她与我说：“这是做给皇贵妃的。”
我把抹额拿来翻看几下，点头赞叹道：“武娘娘的手艺就是好。怪道父皇总夸娘娘呢。”
武娘娘羞怯地笑了笑，又拿出几件孩童穿的衣裳与鞋子。
我好奇地拿过来看了看，亦是做工精致，布料柔软，是上好的绸布锦缎。从秋天到冬天穿的都有，大到衣服，小到鞋袜，全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无忧，”武娘娘含笑道，“你二皇姐刚生了孩子，如今也进不得宫，我又出不去。你是陛下特许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衣裳鞋袜带出去给孩子？”
武娘娘平日对我十分疼爱，我一想起她的温柔可亲，一口答应下来：“成。我得了空，就给您送出去。话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二姐的小外甥呢。”
我说完，一顿，又悄悄对武贵妃眨眨眼：“武娘娘，我也要嫁人啦。”
武贵妃一愣，诧异地看着我：“这么快？陛下和皇贵妃娘娘不是说，要给你好好挑个好驸马么？”
我揉了揉发烫的脸颊，难得生出几分羞意：“是……是我自己选的。那人你也认得，是宋永宁。”
“宋家大少爷？”
“就是他！”我点头道，“待我及笄，就能嫁过去啦。”
武贵妃仍是满面惊诧地看我：“陛下和皇贵妃娘娘竟然答应你嫁给宋少爷？同意给你们赐婚？”
我奇怪道：“为何不许？虽然宋永宁这人我觉得一无是处，但父皇母妃都说他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足智多谋，是个再好不过的夫婿了。”
武贵妃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你不是与永宁素来不和吗？”
我猛地缩了脖子，小声道：“是不和。可父皇同我说要给宋永宁娶妻时，我满心不欢喜。母妃说，这叫情窦初开。”
武贵妃慢吞吞地“哦”了声，把衣裳鞋袜塞进我身边大宫女的怀里：“记得把衣裳送给二公主！”
我回到殿中，把抹额给了母妃，又把衣裳鞋袜收拢进一只箱子里，想了想，添上给小外甥的见面礼。
第二天我醒来时，赐婚的圣旨已经到了宋家，消息也传得满后宫都知道了。我心知母后必要挑剔我一番，寻了借口躲过请安，带着给二公主的箱子出宫了。
二皇姐的公主府离皇宫不远，和三皇姐地挨在一起——我和二皇姐都不喜欢三皇姐，她是母后之女，唯一的嫡公主，素来趾高气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