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宾天新帝继位,光景尚不足二十载,方今旧例略有松动,各处比不得前朝森严。
御前近臣私下出入妓院勾栏亦是常常有之,上行下效致使本朝官员大多不将此条法度放在眼里,可朝中铁律尤在,朱应衢冷不丁闹上一出,全是依着规矩办事,谁也说道不得。
一夜过后,朝堂之上竟空了大半,圣人大怒,上下乱作一团。
余下的诸方心思并起,御史稍有松散不尽心,便有文官讥讽言官监督不力,御史难当此罪,故而大力进谏以求圣上严惩不贷。
太子一方朝臣多的是为整治朝纲着想,进言圣人绝不能轻易姑息了去,东宫所想亦是如此。
反是那皇四子广怀郡王错了性子,一路为入狱犯臣求情,若是不求倒好,西狱里的再关些时日也就放还了,他这一求情,惹得孙国舅不快,狱中罪臣免不了得加重责罚。
皇后母家族规慎严,旁的世家大族至多至少也得牵扯进去一两个,唯独孙家竟一个也无,有了值得夸耀的上等本家,国舅爷说话更为硬气,直言硬呛郡王可是要霍乱朝纲欲夺太子位。
广怀郡王不合时宜的求情,换来群臣围之,招架不住御史讥刺,几回合下来,也不敢再言求情之语。
再乱再吵,一切同长了六欲身的宋家二小姐毫无干系,即便是天塌地陷亦能陶然自得,快意忘忧。
小桑先生久居京中,却不治生业,不晓买田置业,不擅交友,不专揾钱之法,只靠着对弈得胜的彩头度日,宋念惜他有一颗痴纯之心,得了空必去捧场。
念及昨夜未能尽兴,加之凉王那个邪神做法发瘟告发,不遂她愿,搅得她哥哥更是一夜未还,胡乱用过早膳,哪管朝中局势,直往璞氏楼赶。
珍珠绣鞋白玉净,芰荷衣裳秀日月,岫玉芙蓉身前挂,解颐轻笑一乐之。
宋二小姐刚要迈进璞氏楼,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四个嬷嬷抬着她的胳膊,立时被架着腾起,刚想张口呼救,一方锦帕死死捂了嘴。
连带着其身后的藏秋却冬也被一并绑了去,来喜看着皆是宫内人装扮,又有内臣遥遥点头示意,因此按下脾气,不敢贸然上前。
须臾过后,主仆三人被嬷嬷们带到一处干净别致的茶馆,没走几步路又被生生分隔开。
几个嬷嬷把宋念扔进屋子,紧掩房门,内外出进不得。
宋念没了束缚仰头一看,张嘴怕是得掌嘴,销红了脸,弱声乖巧懦懦道:“二公主姐姐,三王妃姐姐。”
东陵公主,裕王妃楚氏赫然在堂。
二人端坐在列,宋念心不由的一慌,未等她思索一二,二公主率先问道:“你姐姐呢?”
宋念一道怪哉,她姐姐多日未曾回门,要寻人也该去她婆家寻,怎的问到她这儿来了?
眼前两位,一个脾气如炮仗,不用半点火星,声响光亮皇都。另一个,生来威严,吓得魍魉魑魅无处遁形。宋念哪敢有一丝得罪,随即满脸堆笑,“我姐姐?不在家吗?”
“你不知?你姐姐陪着她婆母去庙里进香,你姐夫亲去送了,夫妻两乐着去当大善人,烂摊子丢了一路,竟全不管了。”公主似怒似笑着道。
既然知道何必过问,跪地之人,有心呐喊,无胆敢言。
“听明义说,昨儿你也在?”公主道。
“在哪儿?”宋念回道,心里已将许明义骂了千千遍,哪日她平白丢了性命,保准是许明义头一个叛她。
东陵见她装傻充愣,惊雷急雨般来了怒气,“还不说实话?”
“在在在。”宋念忙点头,假以辞色不敢有半字欺瞒。
“我们有话要问你,你好好的答,莫要拐弯抹角说假话。”裕王妃严声道。
“是。”
话说得恭敬,转念随口有意无意添上一句:“昨夜,凉王殿下也在。”
言下之意,乃是告知二位姐姐有什么想问的,大可去询问凉王。
二公主扬眉,裕王妃蹙眉,她们的五弟,那个眉眼心神写着清心少欲,撄宁勿扰八字的凉王爷也去了?
二人相视,何等高明的歌舞曲酒可迷不了凉王殿下的眼,只怕是受了歹人哄骗。
“谁带他去的?是不是明义?”东陵公主压低了声音。
“不知。”宋念拧了眉连连摆手。
“问他三句也答不上一句,枉费工夫白费口舌。”二公主暗骂,那怪人虽是她亲弟弟,却是个浆糊封口的,真论起来,还比不得锦思半道回来的小妹亲昵。
不好当着未来弟媳的面,揭亲弟弟的短。东陵公主随即转口:“若是敢撒谎,我们饶你,你姐姐可不饶你。”
“昨天夜里,水月楼里,你可瞧见了许明护?”
宋念脑中细细思索,昨夜……应是未曾瞧见许明护。
“跪下。”见她久久不答,公主大怒。
宋念心神一震,随着指令应声而跪,嘴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