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赎他要多少钱?”方樱问的很忐忑,既然阿忍开口,她是一定要帮的。只是阿忍的身价,可能会令她咋舌。
“说是一百白银。”
“一百……”方樱不太敢信:“他唱次戏都要一千两,赎身竟才要这点儿?”
“嗯,那边是这么说的。”
“行,去我那装钱盒子里拿了送去,再雇一辆长途马车,天一亮就送他出城,至于去哪儿,让他自己决定。”
方樱松口气。
此后许和阿忍再也不见,愿他余生快活,也算未负楼回怜遗愿。
“可是少夫人,您的装钱盒子在哪啊?”
“哦对。”方樱扣扣脑门,抱起梆硬的枕头,拉来枕布,露出一个大木盒。
“差点忘了,我拿来当枕头了,嘿嘿。”
珍贵的东西嘛,自然要放在最近的地方才放心。
她抽出一张百银票,咬咬牙,又抽出一张:“给他两百,算盘缠。”
*
境月楼中,程长弦放下药碗,抹净嘴角。
他椅在妆房窗前,手中握着阿忍的卖身契。
这契约一式两份,他手中是卖契,另一份买契在陈头家手中,得两份一并毁契后,他才算自由身。
他又读阿忍的卖身契,约期签了二十年,十年后才得解。若想毁约,早毁一年,便要多付一倍卖身钱。
“十两。”
这是阿忍的卖身钱,买不起程长弦平日里穿的半双靴。
十年前,九岁的阿忍正为这十两碎银将自己卖给境月楼。程长弦不能想象他当时的心境,默默唏嘘。
他朝角落里的破戏服看去,那件喜衣戏服在程长弦来时被人粗暴的扒下,随意扔进角落。
“到底是谁杀了你?”
程长弦勾着喜服仔细看,衣间,露出手帕一角。
他抓住那角手帕,才发现这戏服中另有玄机。
手帕缝在衣里,将戏服展平看,刚好缝在心口处。
那手帕并没无特别,没有藏过毒的痕迹。图样也平平淡淡,只是绣山绣水,绣一对翱翔于云中的鸟雀。
这种野鸟生性自由,山间田头随处可见,谈不上名贵,也无人在意。
程长弦看不出门道,又看戏服旁的酒壶。阿忍该是用它喝下酒,中毒而死。
壶口处酒痕暗沉,程长弦凑鼻闻闻,脸上浮现不解。
这酒壶里的□□分明早就下进去了,短则几月前,长则半年前。乃至于整个壶心都沉进了毒素,无法消解。
想害他之人,难道从半年前就开始谋划?
究竟是谁,要如此费心谋害一个戏子?
“阿忍,你在不在?”有人敲门。
“进。”
老窟轻手轻脚开门进来,他年迈的身子瘸着一只腿,走起路步子一高一低。
自程长弦来到境月楼,只有这个老大叔对他好些,他是境月楼的后院杂役,这里没人给他好脸色。他对谁都是卑躬屈膝的模样,却怕程长弦膝盖落下病根,偷偷进屋给他上药。
闲聊中程长弦听到,老窟从前常替阿忍去楼府后门送信。看陈头家对阿忍与人私奔之事毫不知情,足可见老窟嘴巴确实严,阿忍对他该十分信任。
“你叫我去找国公府的红丫,办妥了。”老窟拎着几个药包,朴实笑笑,翻着自个儿麻衣口袋,又看向他手中酒壶:“怎么,快半年不喝酒了,今日拿起这酒壶,想喝上一口?”
“你认得这酒壶?”程长弦忙问。
“怎么不认得,你不就这么一个贴身酒壶,从前常喝的酩酊大醉,快成酒仙了。半年不见你喝,还以为你借了酒,不成那仙,要做人了。”
程长弦心头一悸。
“我的酒壶,可有别人碰过?”
“你这话说的。”老窟笑他:“你这破旧酒壶谁会去碰?陈头家还斥你,叫你赶紧把这破东西扔了,别摆在房里,掉境月楼的身段。”
程长弦指中微颤,他沉重的猜想需要最后一个佐证。
“老窟,我可有让你帮我买过□□?”
“这…”老窟思索着挠挠头:“大概半年前吧,你说房里有老鼠,叫我买些毒药来。我还与你说呢,在我们老家用无条就能毒死老鼠了,可你非要□□,我心里就想,看来你是恨透那老鼠,随你去吧。”
酒壶呆呆掉落地面,程长弦怔愣。
这毒下在半年前,若阿忍不知壶中有毒,为何突然不再用此壶?若他明知壶中有毒,又为何不扔,留了半年?这壶口染着异样的黑,他若真爱喝酒,怎会察觉不到异样,喝个干净,不留一滴?
除非下毒之人,是他自己。
他从半年前,就想过饮鸩自尽。
“阿忍,这是程府丫鬟给你的银子,有…一百九十九两。”老窟脸上闪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