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还想走,我便不留你了,当日是我说了谎,纪渊不会因此怪罪于我。是我,是我为了将你留在身边,才编了这个谎。”沈行舟松了手,闭着眼将头埋进她的颈间,他觉得临行前,那句我会护你简直就像个笑话,悔恨交织。
徐君月听着他在耳畔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离得那么近,却像被风吹了很远一般。她其实根本不在乎他当初是不是有了私心,她知道他从未有伤她之心。
她知道他心中有她。
这就够了。
春风吹,万物生,杏花落满头,檐下绿意浓。月高悬,云低垂,飞英香满襟,樱唇一点红。
自那夜后,沈行舟似乎总是躲着徐君月,白日里便称身负要务,晚间也不同她一起用膳。徐君月眼见着颈间的伤一天天儿愈合了,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他是自责,是悔恨当初不应该一意孤行留她下来,害得她近日因他接连受伤。
“姑娘,你倒底与主子怎么了,怎么那晚回来,两个人闹成这般了。”香岑给徐君月擦着药,询问着。
“无事。”徐君月叹了口气后,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走的时候还郎情蜜意,回来的时候倒像是仇人了,怎得就没事了?”香岑将药放在一旁,也是愁容满面。
“近日怎得不见阿史那了?”徐君月转移了话题。
“当然正和郭大将军泡蜜罐儿呢,俩人现在好似连体婴,去哪儿都粘一块儿。”香岑似乎想起那个场面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们,在一起了?”徐君月扶着桌角的手一松,身形不稳,伤口不小心碰到香岑的手,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呀,可有何不妥?”香岑后仰了仰身子,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儿,又赶紧问道:“痛不痛?”
“还好。”徐君月没回答前面那句话,只是自己上手将伤口再度裹上。她望着凤鸟螺钿镜中的自己出神儿,手上无意识地摸了梳子,指尖绕了起来。
是郭将军隐瞒了?还是阿史那自己接受了?若是两人能修成正果,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徐君月敛了思绪,当务之急还是解开沈行舟的心结。
忽闻窗外一阵隐隐约约的琴声,徐君月推了窗扉,音量大了些,香岑喃喃道:“主上何时又想起抚琴了?”
徐君月起身便寻声快步,顺着景林向南走去,音量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一弯溪前。绕过假山,便就是弹琴人所在了。
偏偏此时,一阵琵琶音缓缓传来。
徐君月脚步停滞住了,想起筵席之上,沈行舟对阿史那鼎吉思的邀约,她原以为他那时一番客套之词,竟不想…
她看着飘在水面上的树枝,若往前一步,是否她与沈行舟便再无转圜之地了?
香岑紧追而来,她看着站着不动的徐君月。陡然间,察觉出不对,她绕了假山,探头而望,看见沈行舟正与一女子谈笑风生。
“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罢?”香岑支支吾吾道,她不知道个中缘由,只是纳闷儿主子何时如此三心二意了。
见香岑如此问,徐君月心中的犹疑也算有了答案,嘴角勉强扯出笑意来。香岑见徐君月这副模样,心都要跟着碎了。
徐君月挪着步,远没有来时那般翩翩。她该怎样处理此事,是去冲上去问他?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这世间最可笑的就是自以为了,她曾自以为沈行舟是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也曾以为他这段时间避她不见只是心结难解…
罢了,若他已了无情意,她纠结问与不问还有何意义?
“香岑,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些糕点罢。”回了房,徐君月身子还未落,便向香岑说道。她瞟了眼临走前忘关上的窗扉,正巧看见笼中鸟在蹦蹦跳跳。
香岑在厨房端来了徐君月喜欢吃的糕点,推开门后,哪还有人影儿了,连檐下晃晃悠悠的也就只剩下一个空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