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月一把拽住了阿史那哈尔的手，压抑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骠骑营大将军！当朝一品武官，你竟然杀了他？”
“我当然知道！”阿史那哈尔用力甩开徐君月的手，也不知是她心中怒火还是屋内的烛火，将她的眸子烧得又明又亮。
“你的父汗，你的族人，会因为你的冲动而丧命，你真的知道吗？”徐君月眉间形成一个川字，试图希望阿史那哈尔可以冷静下来。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来杀了你，再去向圣人谢罪。”阿史那哈尔忽地从袖间拔出一把短刃，刺向她的胸口。徐君月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姑娘！”香岑惊呼一声。
“别过来，你打不过她。”徐君月察觉到了香岑要做什么，连忙出言阻止。
此时的阿史那哈尔已是全然失去了理智，徐君月连着向后退，左躲右闪，撞到了身后的的矮柜，矮柜晃晃悠悠勉强没倒，可是上面的摆着绿釉狻猊香炉却轱辘到了地上，香灰扑了一地。可是她的后退并未使阿史那哈尔停下，刀锋下落的越发快了起来，带起风声啸啸。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她伤到，徐君月脑子转的飞快，此时阿史那哈尔的进攻毫无章法，她一个快步闪到对方身侧，应给可以卸掉她的短刀。徐君月打定主意，身形虚晃，而后闪到了阿史那哈尔的身侧，抬腿便将她手中的刀踢飞。
当的一声，那柄短刀直至扎进了抱柱中，刀柄还在飞快地晃着。徐君月看着阿史那哈尔，她拽住对方的臂膀，手指用力捏着，不敢置信道：“你，为何？”
“我恨你们。”阿史那哈尔挣脱开，薄如蝉翼的衣袖被扯撕，裂帛的声音，似乎不止在这个房间响起，她们心中也是如此，那条代表友谊的纽带在此刻，崩裂开了。
徐君月看着她，这不是她认识的阿史那哈尔，她摇着头，抓着对方的衣袖的手松开了，垂了下来，她甚至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泄没了，吐出的几个字只有气音，“你恨我？”
“你不会懂，我此时的感受。”阿史那哈尔用力推了一下徐君月，她的身形翩跹而落。阿史阿那哈尔上前了几步，挡在徐君月面前，阴影将她覆盖，“我从未被人如此玩弄过。”
逆着光，徐君月看不清阿史那哈尔脸上的表情，她只得低声道：“去面圣罢，去把这些与圣人讲清楚，早去一刻，或许还不会连累你的家人你的族人。”
“那我也要先杀了你。”阿史那哈尔蹲下身，掐住了徐君月的脖子。
颈间瞬间被锁住，徐君月觉得喉咙发痛，头脑中浆糊一片，血脉迸跳，越发呼吸不上来，意识似乎被剥离。她闭着眼，用尽全身之力，一掌打在了阿史那哈尔的胸口。
“阿月！”沈行舟随着香岑奔跑而来，正巧他推门而入。
徐君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她撑在地上，一面剧烈咳嗽，一面大口呼吸，眼前金星片片。在刚刚濒死一刻时，她忽地想通了什么，现下缓过来刚笑了两声，眼泪紧跟着就流了下来，她喑哑着嗓音低沉道：“是太子殿下？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他许诺你，若是你杀了我，便劝郭将军娶你。”
“没有。”阿史那哈尔一怔，随后怒喊了出来。
沈行舟上前扶起了徐君月，手掌托着她的臂弯，目光凌厉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阿史那哈尔，说道：“这一切，乃你一人所为？我只要明日派人去郭将军府上一问便知你今日所言真假。届时，你可知后果如何？”
沈行舟似乎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仿佛下一秒便要拔剑将对方砍了。徐君月见他这般，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些。
“你或许很好奇，沈长赢为何指使你如此行事。”沈行舟蹲下身，凝神注视着眼前人，语气上倒是收敛了几分。他顿了顿又道：“因为他现有的一切都是抢得我的，他的位子原本是属于我的。”
阿史那哈尔不知道是被沈行舟的气势震住了，还是被他的话语吓到了。她微张着嘴，半晌都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是最重情重义了吗？你不是最不齿我们长安人勾心斗角？竟不想原来你也会行事如此卑鄙。”阿史那哈尔此时全然印在了沈行舟的眼中，她常年在北边，皮肤微微发黑，涂着长安的白面胭脂，看起来毫无美感，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阿史那哈尔的心窝，她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徐君月矮了矮身子，拉起了沈行舟，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她认识的阿史那哈尔吗？竟会为了一段感情，丢掉了她自己曾觉得最珍贵的东西，想到这儿，让人深觉可叹又可悲。
“对不起，君月。”阿史那哈尔垂下了眼，低声继续道：“我只是，只是想与他成婚。”
徐君月未说话，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史那哈尔，看着她掩面悲泣，看着她一遍遍道歉。徐君月想劝她几句，可是在此刻什么话说出口都显得那么余赘。心中无限悲凉，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扔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