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香岑将备好的礼挎到胳膊上,询问着。
徐君月抬头看了看,天儿还有点发灰,太阳悬在空中,明亮但不刺眼。她敛了目光,喃喃道:“走走罢。”
香岑挎着篮子,与她并肩而行。已是入夏,阳光从前面儿照下来,两个人还没走出府门几步,额上就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徐君月从袖中卷了帕子出来,擦了擦额头。
长街上的摊贩没买卖的时候,都寻了阴凉地儿歇息,握着扇子呼着风。地上篮子里的菜被太阳晒的发蔫儿,低头耷拉脑。也有些时日未出府了,徐君月四处瞧着。
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郭相守的府邸,下人一听名讳,都未通传,便带着二人向前走。黑漆大门恢弘气派,亭台景致简单,似乎未有认真设计过,一草一木都颇有武人风格。
一行人穿了三四个门儿,才终于抵达,是府内的一处偏院儿,门锁紧闭,隔着高墙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尤为扎耳。下人掏了钥匙,咔嗒一声,解开了锁。
大门缓缓而开,院内的人循声而望,院外的人往里看,目目相对。阿史那哈尔穿了一件抹/胸长裙,连外衣都未穿,臂膀肩颈露着,头发半扎半散。看见徐君月与香岑,瞪着眼睛歪着头往前走,行事作风完全不似正常之人。
徐君月回看着她,阿史那哈尔眼睛都不眨,围着徐君月转了好几圈儿,细细端详着她,面上的表情就好似看见什么新奇事物的孩童一般。香岑怕她突然发疯,牢牢拽住了徐君月的臂弯,卯足了精神头,若是她有何不正常的动向,立马将徐君月拉到身后。
徐君月后背也是绷着,直到阿史那哈尔退后,她才松懈下来,面上带着微笑:“阿史那姑娘,可还记得我?”
阿史那哈尔吃着手指,眼神动了动,用带着口水的手去拽徐君月的袖子,嘴上喃喃道:“我要你陪我玩儿!”
徐君月皱着眉,任由她拉着,猛然间,想起阿史那哈尔挽弓射箭的马上风姿,与眼前痴儿之态形成鲜明的对比,纵使之前种种不快,遇得这番局面,心中也难免有些发酸。
“姑娘!”香岑哪里拽得过阿史那哈尔,她一个手滑,就见徐君月被对方拽走。她心中焦急,把手上的礼随意递给了一个人,便快步追上去了。
“阿史那,你可后悔?”徐君月细声问道,她不知道阿史那可还听得懂,但这是她真真切切想问的。
阿史那哈尔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瞪着眼睛看她。
徐君月敛了目光,跟着阿史那哈尔进了她的房间,屋内空旷明亮,黄花梨的梳妆台上摆着一些面首胭脂,还有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多为孩子玩乐的布艺。
她围着屋子踱步,直到看见橱架内挂着的一把弯弓,那是她第一次见阿史那哈尔时,背着的弓。可惜上面镶嵌的宝石已经脱落,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她抬手抚了抚,轻轻拉了下弓弦,空中快速抖动发出嗡的一声长鸣。
“你知道我是谁吗?”阿史那哈尔毫无预兆地开口,语气中已然没了刚刚那般孩童作态。
“阿史那哈尔。”徐君月垂着睫看着那柄弓,顺着她的话说。
“我不配。”阿史那哈尔摇了摇头,声音崩溃道:“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做阿守的妻子,更不配为突厥人。”
徐君月对她此番情形毫不意外,毕竟几日前递到沈府的庚帖还未提及此事,郭相守突然拜访,便说她已得了失心疯,的确可能只是逼迫她来郭府的手段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后悔?”徐君月拿起那把弓,两手试探地拉开弓弦。
“君月,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长安朋友。”阿史那哈尔言语激动。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杀我。”徐君月似乎听到了颇为好笑之事,冷哼了一声。
“我可以赎罪,用整个族。”阿史那哈尔咚一声跪地,膝行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