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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1 / 2)

屋外的风不知何时送来了阵雨,徐君月靠在软枕上,透过窗格向外望着,雨幕之后便是朦朦胧胧的庭院。

“姑娘,该喝药了。”香岑还未进门,徐君月就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草药味,胃里翻江倒海,连着便是几下干呕,眼泪儿汩汩向外涌着。

“我不喝。”徐君月用手推着托盘,不让香岑近身。

“姑娘,这是安胎的,说不得一个不字。”香岑倒是当仁不让,托盘向矮柜上一放,当的一声。

徐君月看着那碗褐色的药汤儿,当真是捏着鼻子都喝不下去。

“姑娘,安胎的。”香岑又重复了一句,语气重了几分。

“罢了,拿来罢。”徐君月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捏住碗边儿,仰头而尽。

香岑看着徐君月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从主子离开后,好像把徐君月的精气神儿也带走了,如今又怀了孕,她似乎整日都在榻上昏昏欲睡,一天也动弹不了几步。

“姑娘,出去走走罢。”香岑看着那碗药底儿,有些小药渣没有滤干净,躺在碗底儿。

徐君月眼神空洞地看着窗格,也不知沈行舟现在行路到何地儿了?似乎她醒后与沈行舟白日相见那日,也是这样大雨滂沱的天儿。

轰隆隆一阵雷声滚了进来,雨越下越大。庭院里的树枝都被打得低了头,估计院儿里的花这场雨后都要落了。

一宵光景潜相忆,两地阴晴远不知。

徐君月叹了口气,没接香岑的茬儿,掀了被衾往里挪了挪身子。

“姑娘,别躺着了。现下月份还小,看不出什么。月份大了,胎儿会体大,不好生产。”香岑伸手去捞徐君月。

徐君月顺着她的力撑起身子,刚刚喝进去的药这时候正在嘴里泛苦,身上一阵寒战。

“姑娘,宫里有人带话儿来了。”这时候一个侍从敲了敲门儿,声音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这些人,仗着自己的权势,折腾完主子又折腾姑娘。”香岑架着徐君月的胳膊,忿忿不平道。

徐君月直起腰,自从知道自己有喜了后,她总觉得身子越发沉了,犯起懒来真是一天都不想动。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

大康皇帝这个节骨眼儿上喊她过去,大概是与皇后丧事有关系,徐君月心中暗忖道。

“我有喜了这事应该还未传开罢。”徐君月开口道。她推开了门,冷意裹着泥土的腥味儿席卷而来,她看着地上的花瓣儿,被泥水粘在了地上。

“没有,头三个月不能和外人说,不吉利。”香岑撑起了伞,扶着徐君月往外走。

“你未经历过这些,倒是什么都懂。”徐君月似乎有些意外道。

“得知姑娘有喜了,我这几日可是恶补好些知识。若是因为我照顾不周而有什么闪失,莫说主子怪罪了,我自己也过意不去。”香岑仔细看着路,手上死死搀住了徐君月,生怕她滑倒。

徐君月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暖意横生,道:“这个孩子生下来,认你做干娘好了。”

“这哪里合规矩?”香岑脸上喜笑开颜,嘴上仍然推拒着。

“待沈郎回来,你与严秀大婚之日,便是以我和沈郎妹妹在一起的名义出嫁,彩礼由我和沈郎出。”徐君月反手握了握香岑,笑了笑。

香岑闻言却低了头,徐君月见她不说话,低了头,却见自己的袖子上洇湿了一片。

一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徐君月将下颌抵在胳膊上,看着窗格上哗哗流下的雨水。进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得何时进,心里都这般忐忑。

“姑娘,可是担心?”香岑似乎察觉到了徐君月一声声叹气,开口问道。

“香岑,我以前从未想到,皇权压在一个人身上会是这般沉重。沈郎乃皇子,仍旧这般直不起腰,若是普通百姓呢?岂非更无阻挡之力?”徐君月望着长街,一排排的商贩或躲在了油布之下,或穿了斗笠站在雨中。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有阻挡的道理?陛下让谁死,是谁的荣誉,不然何来的赐死一说呢?”香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看的倒是比我通透许多。”徐君月直起身子,将窗扉合了上。

“陛下对自己的亲儿子尚且如此,又如何能放下他高高在上君父的架子,去爱戴他的臣民呢?”徐君月越说语气越轻,最后只剩下了一声气音。

通往宫里的夹道两边汇成了两道水流,哗哗地向外涌着。徐君月由太监带着,向后宫走去。

此时的皇宫已然死气沉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绫,那些太监身上也都挂着孝布。

离着后宫还有好些距离时,便听到了悲恸的哭声传来,大概是哭丧的宫女和太监。

“姑娘,陛下让你在这儿候他。”太监停下脚步,是一个殿门,从这儿正好能看见守丧的人,浩浩荡荡跪在雨里,从前院儿排到了后院儿,满当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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