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送你无数的东西，你可有留下过一件？甚至我亲手绣的香囊，做的靴子，你也是转头就扔。你当我不知道吗？”青梧爬了起来，她的头发散乱，眸子里闪着猩红的光，看起来就像是个女鬼。
“我知道，我特意做给你看的。”沈行舟向后退了一步，他展开扇子摇了摇。
“为，为什么？”青梧刚刚燃起的怒火这一刻便被浇灭，她看着眼前的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身上不寒而栗。
“从我见你第一天，便与你说过，我与你只能是主仆。”沈行舟面色如霜，顿了顿，又道：“看来，你从未把我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沈行舟，你对我从未动过心吗？”青梧眼角开始泛泪，即便她此刻如此不堪。这副模样，仍是我见犹怜。
“所以，你便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以为有一天我会对你心动？”沈行舟嗤笑道。
青梧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半晌，她缓缓瘫了下去，喃喃道：“那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我可以为了你，去做任何事。”青梧看向沈行舟，坚定道。
“我从来不需要，无论是你送的礼物，还是你这个人，我都不需要。”沈行舟蹙着眉道。
“沈行舟，我什么都为你做了，你为何要这么对我？”青梧嘶吼着，沙哑的声音与她以往唱歌时的林籁泉韵一点也不同。她顿了顿，又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喃喃道：“我甚至为了你，背负了骂名。”
沈行舟长吸一口气，他进来扯住了青梧的臂弯，将她带出地牢，长长的台阶，不顾她的感受，甚至可以算得上拖行，一路走上城墙。
“你好好看看，你做的孽。”沈行舟松开她，冲她吼道，惹得城墙上的将士频频侧目。
青梧抬眼望去，那些将士里，很多都包着药布，有的是包在头上，有的是手脚处，向外渗着血。盔甲上的脏污甚至都来不及擦，沾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
“他们呢？有人想过他们吗？你知道你让沈长赢一声令下，集结三军，后果是什么吗？”沈行舟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再次拽起来。
城墙之下，有些地方的火还未灭，浓浓的黑烟向上翻滚着。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还有人在搬运着尸体，沈行舟指着下面，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会想不到吗？是我不想要这样的代价！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你偏要自作聪明！”
他长长吐纳了一口气，又道：“青梧，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所谓的喜欢我，不过是这么多年没得到的执念罢了。若是，你真的将我放在心上，就会考虑，这么做，我真的会开心吗？”
“像阿月一样。”沈行舟双眼微闭，话语逐渐松了下来。
青梧已是泣不成声，她双手掩面，瓮声瓮气道：“从来没有人教我如何去爱一个人。”
“爱不需要教习。你不会，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的爱过一个人。”沈行舟撂下一句话，便准备离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还走下城墙，沈行舟听到一声闷响，他站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道：“一路走好，青梧。”
天儿已经开始擦黑，沈行舟看了眼落日，他长长叹了口气。他喊来一个士兵，交代好青梧的后事。
“原来，介入一个人的命数，是这般沉重。”沈行舟喃喃道。
“沈大夫，小的没听清。”那名士兵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罢了，呢喃罢了，没什么，你去罢。”沈行舟摆了摆手，便向徐君月所在的寝殿走去。
徐君月躺在榻上，换了无数个姿势，没等来通报的侍女，也未等来沈行舟。就在她实在耐不住，想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见了沈行舟。她默默将迈出去的左腿收了回来，讪讪一笑。
沈行舟却未说她，而是上前一步，拥住了她。
徐君月心中能猜到一二，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沈郎，这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再束缚住你了。”
“可是，我只想要我的阿娘。”沈行舟的声音哽了一下，他将头埋进徐君月的脖颈。
“阿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徐君月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沈行舟回身一望，重复着她的话道：“阿娘在天上，看着我们。”
还不等徐君月再说话，就看见沈行舟在面前瘫了下去。
“沈郎！”徐君月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去扶他。她和侍女一起讲沈行舟拖到了榻上，便连忙去检查他身体，生怕有什么伤口。
“要不要请太医。”侍女询问着。
“香岑那边情况如何？”徐君月一面将手指搭在了沈行舟的手腕处，一面问道。
“香岑姑娘伤得很重。”那侍女头低了低，小声道。
“你现在去看看，若是情况好转，便请来一个太医。”徐君月微微闭目道。